是的,齊錦很欣賞權高玉的畫。雖然權高玉總是畫一些很黑暗、扭曲、可怕的作品,但他總是予以最高熱情的誇讚。
他的摩托車,也是給權高玉買的。要八萬,名牌,最高配置。
齊錦自己幾萬塊的二手破舊車開了六七年,給權高玉買摩托卻眼睛一眨不都眨地刷卡。
“可是,我這麽愛他,他卻在一天晚上卷走了我的錢和家裡財物跑了。”
要不是摩托車裝了定位器,估計權高玉會連車一起騎走。
說到這裡,齊錦輕歎了口氣。
胥正豪聽到這裡還挺同情的,“都這樣了,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他更懷疑齊錦是因愛生恨。
齊錦笑了笑說:“是啊。有時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你再怨恨他,可也離不開他。你這一生可以遇到很多人,卻隻想跟他一個人慢慢周旋。”
荼羅能聞到他靈魂中傳出的臭味。
就像腥臭的雞蛋,淋雨過後腐爛的木頭。連再濃重的香水都無法掩蓋。
胥正豪是車禍失血過多而死的。湊近仔細一聞,他身上只有淡淡的血腥味。
荼羅記得,只有慘死的厲鬼,或是泡在水裡發爛發臭的巨人觀水鬼身上才有這麽臭的氣味。
它眸色微閃。
對方外表看著齊整,但想必死得很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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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子濯沒想到這麽快又能再見到那人。
聽到熟悉男聲,他欣喜地迎上前,“正豪,正好,今天我請你吃飯!”
“下次吧。”荼羅居高臨下,靜靜地注視著它的容器說,“今天,我是來買花的。”
“你想要什麽花?”問出口時,司子濯心中有些忐忑猶豫。他實在很擔心聽到,對方要買玫瑰之類的花送給別人……
荼羅說:“麻煩給我一束白菊。”
“哦,好的。”司子濯不自覺松了口氣。雖然這樣不好。他便摸索著打開冰櫃取花,正好還剩下幾朵,邊問“他”:“你買菊花幹什麽?”
“我要去參加一場葬禮。”荼羅說。
司子濯把花簡單包扎了一下遞給他,低聲道:“節哀。”
荼羅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花轉身走出花店。
“他”沒給錢,但司子濯很高興。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認為他們之間是親近的?就像家人一樣,是不用談錢的關系。
盡管這次見面只有寥寥幾次交談,司子濯心臟卻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恰巧春天即將來臨。
他感到自己也快要墜入愛河了。
……
這次送花有難度。
因為齊錦並沒有告訴它,權高玉的準確位置。
荼羅去了一趟他家,打開衣櫃,取走了一件權高玉以前穿過的衣物。
曼陀羅花似乎天生就有通靈之能。在獲得卡牌附贈的超能力後,荼羅感到這種能力正在覺醒。
就像春日雨後冒出的筍尖,在孕育,生長,即將破土而出。
它握著衣物閉上眼睛,花腦力便精準浮現了男孩所在的位置畫面。
那是一個黑漆漆、陰森的破敗小巷。在花光偷來的所有錢,染上毒癮後,權高玉只能流落街頭。
此時的他骨瘦如柴,套在空蕩蕩的條紋衣服裡,就像一粒被剝了肉的話梅殼,蒼白嶙峋。
他臉上再不複曾經讓齊錦鍾情的青春活力,反而如同被榨乾精氣一樣,整張臉是凹陷下去的,乍看好像骷髏。
不知道權高玉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麽。那雙在齊錦描述裡曾用來畫畫的手,各失去了兩根手指。想必,以後是不能再作畫了。
荼羅將花和賀卡輕輕放在他面前,便離開了。
聽到聲響,權高玉吃力地掀開眼皮。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最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就仿佛生了鏽,零件壞死了。他們說這不是吸毒的原因,他可能還得了別的病。但他現在沒錢去看病。
視野顫抖著睜開一條縫隙。
權高玉看到了擺放在腳邊的一束白菊。在這條陰溝裡,它綻放得如此鮮豔,秀麗淡雅,高潔婀娜。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他揉了揉眼睛,恍惚自己看到了神光。
隨後他伸出沾著汙濁的手,拿起花上的賀卡。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歡迎加入艾滋俱樂部!!——齊]
第61章 惡之花
荼羅轉身走出巷子, 並沒有關注男孩的表情。
事實上,它對除司子濯以外的人類都並不甚在意。
隻隱約聽到了一陣啜泣哭吼聲。權高玉似乎正用嘶吼在發泄著什麽。
他在對方靈魂中聞到了一絲與齊錦相近的腐爛味。
這股味道,令人作嘔。但對於曼陀羅而言, 卻像是香噴噴的美食。
那是惡的氣味。
欲望本能告訴荼羅, 假如自己能把人類靈魂中的“惡”給吸走,也許它能變得更加強大。
跟著它遊蕩過來的胥正豪不禁好奇地問:“齊錦在賀卡上寫了什麽?”
荼羅:“你自己去看, 我又看不懂。”
胥正豪這才想起荼羅本質是一株花, 讀不懂人類的文字。
不知為何,齊錦的態度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那個…哥我先去看看, 你等我啊。”
荼羅:“嗯。”
它雙手抱胸,斜倚在路邊的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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