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之後,褚棣荊剛想出去傳喚安如風進來,鍾牧便端著薑湯進來了,在黎言不解的目光下,褚棣荊將那薑湯遞到了黎言嘴邊。
“……?”
黎言迷惑地看著他,褚棣荊解釋道:“你在那小破寺廟住了那麽久,還不知道有沒有受風呢,先把薑湯喝了吧。”
黎言不滿地抿了抿唇,道:“那不是小破寺廟。”
“好好,還是把薑湯喝了吧。”
褚棣荊一邊敷衍地應著,一邊仔細地要把薑湯喂進黎言嘴裡。
“……”
黎言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那薑湯喝了個乾淨。
“鍾牧,去把安如風叫進來吧。”
褚棣荊將空碗遞給鍾牧,又吩咐他出去辦事。
鍾牧出去後,不多時安如風就獨自一人進來了,他看到褚棣荊也在之後,臉色就難看了些,他不悅地道:
“陛下,這是我們的家事,您也要在這聽著嗎?”
“家事?黎言也是朕的家人,難道朕就不能聽嗎?”
褚棣荊親昵地依偎在黎言身旁,不善地開口反駁。
安如風被他的話一噎,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黎言無奈地對褚棣荊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說些話。”
在提到安如風時,黎言頓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該稱呼他什麽。
“……”
褚棣荊臉色也難看地僵了會兒,還是妥協了,他無奈地起身,將地方留給了兩人。
褚棣荊出去之後,安如風看著黎言的眼神就慈祥多了,當初他沒有仔細看過,現在看久了,安如風才決定,黎言和他娘在眉眼間還是有些相像的。
只是,當初情況緊急,安如風甚至還沒來得及看黎言一眼,黎言就被人帶走了。
這一走,就是將近二十年,安如風回想著自己的這二十年,頓時覺得很挫敗。
“言言,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可是我還是想說,當初,你生下你後,不多時便沒了,而我也沒有看好你,讓你被那些人帶走了,這二十年裡,我一直忙著混跡官場,對找你的事情從未上心,現在想來,我確實是不配做你的父親,你不原諒我,也是應當的。”
安如風說著說著就突覺鼻頭一陣酸意襲來,眼眶也不受控制地濕了又濕,不過終究是被他忍著,沒有在黎言面前哭出來。
“不過我還是想,有機會的話,回去看看你娘,她年輕時,是我辜負了她,也虧待了你,她現在長眠在我府裡,等你跟我回去以後,去見她一面,也好了卻她的心願。”
他……娘嗎?
黎言對於爹娘這兩個字是很陌生的,在族裡的時候,他最親近的人也不過是路奶奶,可路奶奶是路哥哥的親人,不是他的親人。
或許黎言也猜過自己的爹娘究竟是不是族裡的人,可時間太久了,連他自己都忘了吧,他隻記得路奶奶的話,他的父母是早年打獵時沒的。
現在想來,路奶奶也是為了他好,從未將事實告訴他,他的族人都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著他,還有路哥哥……
如果路哥哥現在在這,他也一定會為自己高興的吧,親人有了,愛人也有了,不過他馬上又要跟褚棣荊回去了,若是路哥哥知道了,一定會罵他的。
想著想著,黎言的眼淚便也止不住了,他無聲地滴落著淚珠,眼底滿是酸澀。
安如風見狀,頓時愧疚的什麽也不敢說了,他邁著遲鈍的步子,靠近了黎言一些,再緩慢地抬手,像是要為黎言擦拭眼淚。
模糊的視線中,黎言瞥見了安如風略顯老態的手,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安如風的手僵在空中,不過他很快就落寞地收了回去。
安如風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頹廢的氣息,他知道自己對不起黎言,也知道他不該要求黎言這麽快就原諒他,可是傷心畢竟是人之常情。
“言言,你和……陛下的事情,我也不會攔著你們,只是我還是想說……陛下終究是陛下,若是……若是以後哪一日,陛下待你不好了,你要記得,安國公府永遠都是你的家,不論你何時想回家,都不會有人攔著你的。”
安如風垂著頭站在黎言面前,黎言也沒有看他。
只是“家”這個詞還是觸動了黎言心裡那一塊最柔軟的地方,他沉默了一會兒,便低聲地應道:“我知道了。”
“過幾日,想必陛下便要啟程回京了,到時我也會跟著一同回去,等回京以後……你……你能不能跟我回府裡一趟,不僅是去看看你娘,還有……還有一些親人我想讓你認一認,這樣,就算我以後不在了,他們也好照拂著你。”
安如風微微沙啞的嗓音緩緩地道,黎言聽完愣了愣,隨即很快就哽著聲音道:“好。”
門外,褚棣荊緊緊地依靠著門板,耳朵也總是想往門板上靠著,可是礙於有下人在場,褚棣荊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聽到。
門終於被打開時,褚棣荊還踉蹌了一下,他看著緩步走出來的安如風,有些詫異,怎麽他看著,安如風好像又老了一些呢。
第307章 道別
不過不等褚棣荊多想,他就已經略過安如風進去了,褚棣荊一看,果然,黎言的臉頰上已經滿是淚痕了。
黎言還站在遠處,安如風已經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出去了,眼淚在臉上肆意橫流,淚水模糊了視線,黎言甚至都沒有看到褚棣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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