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師尊盯著遞到面前的手,眉梢一抬,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凌卻塵:“……”
凌卻塵心虛加心虛,哪裡敢吱聲,訕訕地縮回手,讓他自己爬。
沈修遠臉色看起來更黑了。
封長寧循著動靜趕來,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激動得嗚嗚道:“師尊你可算出來了!幻境一日未破,本王就一日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天天以淚洗面。這棉花和錦緞堆得也太多了,礙著師尊走路了,怎麽辦事的你們?”
熊妖們面面相覷。
“不過無妨,”封長寧自說自話,一整衣襟,衝著沈修遠張開雙臂,熱情洋溢,絲毫瞧不出三天前剛剛被人當胸刺了一劍,“本王親自抱你出來。”
沈修遠一腳深一腳淺的,好不容易爬到了邊上,心情正奇差無比,偏偏有個不開眼的家夥送上門來,冷冷道:“妖王大人連傷疤都沒好,這麽早就忘了疼。要不再我給你雕朵花兒上去?總能長點記性。”
封長寧燦爛的笑容頓時一僵,差點沒掛住。
洛懷川姍姍來遲,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正好一把攙住沈修遠,把他扶了出來,想幫忙摘掉了掛在他頭髮上的棉絮:“沒有受傷吧?”
沈修遠一想到自己真睡了個徒弟,而這個也是自己徒弟,只是僥幸才沒釀成大錯,下意識地偏頭一躲。
“沒,為師沒事。”他移開目光,一下瞟到了看起來有點不高興的凌卻塵。
怪不得。
他想,難怪凌卻塵對自己的徒弟們很有意見,一天到晚不是臭著臉就是在偷偷吃醋,對於被趕走的徒弟還頗有兔死狐悲之感,也真是難為他提心吊膽了這麽久。那在幻境中對自己肆意妄為不知收斂,就當是安撫好了。
思及此處,沈師尊神色一松,大度地擺出原諒的姿態,朝凌卻塵一伸手:“幻境裡膽子這麽大,現在站那麽遠,是怕我怎麽你嗎?”
“不是。”凌卻塵立刻上前兩步,不動聲色地擠了洛懷川一下,霸道地佔住沈修遠身邊的位置,親親熱熱地和他黏在了一塊兒,低聲道,“我以為你生氣了。”
洛懷川:“?”
洛懷川稍作猶豫,慢慢退遠了些。
“師尊是覺得……身邊不能再留我了?”他臉色發白,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黯然,偏過頭,似有些難以啟齒,“那日意外之後,我、我確實無法再以平常之心對待師尊,大逆不道……我果然還是走了罷。”
見他這般模樣,沈修遠眼皮狠狠一跳,頓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睡了一個徒弟不說,還撩撥了另一個徒弟。
“不是,為師——”
凌卻塵攥緊了他的手,傳音道:“不許去。”
“可他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會胡思亂想,若不是我……”
“跟你沒關系。”
“你又不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放手!”
“沒有就是沒有。”
“凌卻塵!”
兩人拉拉扯扯僵持中,一個沒注意,大徒弟就不見了。
沈修遠頓時急了眼:“我只是想找懷川聊聊,總不能就讓自家徒弟一直這樣不明不白下去!懷川他不懂那方面的感情,又被我誤打誤撞開了個口子,我這做師尊的怎好不聞不問?!”
“他會不懂?”凌卻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半點也不肯松口,“這事不用你操心。”
“你——”
“哎哎哎,等等等等。”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封長寧忍不住了,拍了拍手,打斷道,“當本王是死的嗎?”
凌卻塵抬眼冷冷一瞥,拇指一頂,長劍“噌”地出鞘,露出半截光可鑒人的劍刃:“還要繼續?”
“不是不是……”封長寧下意識擋了擋胸口的傷,又覺得這舉動露了怯,趕緊放下手,假裝方才只是在撥弄胸前垂落下來的珠串,“本王只是想請師尊回妖王宮一敘。”
沈師尊不買帳,冷聲道:“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了,沒資格喚我師尊。”
凌卻塵詫異地挑了一下眉毛。
看來自己被關入幻境之後還發生了不少事,一轉眼封長寧都被逐出師門了。
封長寧這回倒是沒再怎麽著,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道:“那就請清衍君去妖王宮一敘。”
“我要是說不呢?”
封長寧眼裡的笑意淡了下去,靜靜地看著他,須臾,似乎有些傷心:“你怎麽能這樣不信我?”
沈修遠納悶道:“你把我抓到這鬼地方,又險些殺了懷川,後來還對卻塵下手,我憑什麽信你?”
“……”封長寧委屈極了,“別的本王都承認,是本王乾的,但洛懷川那事真不賴我!”
“哦,那就算我眼瞎,看錯了。”沈修遠根本不買他的帳,拉起凌卻塵就走,目不斜視地繞過他,“勞駕,讓讓。”
封長寧:“等……”
白芒一閃,沈修遠驀地回身,霜吟劍在空中劃了個半弧,凜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封長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你先聽我說……洛懷川藏在靈廟村的那個鐵盒,如今在妖王宮裡。”
“在你手裡?”沈修遠終於肯正眼看他了,“為何?”
“是洛懷川讓本王幫忙派人找回的,順便看看能不能打開來。”見他一撇嘴角,顯然不大信的樣子,封長寧趕緊指天發誓道,“是真的。本王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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