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等來等去,天都黑透了,凌卻塵還沒回來。
他有些不放心,想找杜若問一問情況,剛披衣準備下床,就被楚雲山攔住了。
“師尊要去哪?”
“去找杜若問問,蝴蝶泉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
“玄明君能出什麽事?”
“為師擔心。”
一句擔心將楚雲山堵得啞口無言。
他摸了摸衣服上被補好的破縫,有些發愁。本以為封長寧是最後一個了,沒想到如今竟然又來了個玄明君,仗著一絲莫名的牽連,在師尊心裡佔了個位置。
不妙。
大大的不妙。
他深深歎了口氣:“我來替師尊更衣吧。”
屋外忽然傳來一片嘈雜的人聲,伴著腳步聲,燈籠搖晃,亂哄哄地朝著這裡接近。
沈修遠很快反應過來,臉色一變。
八成是凌卻塵捅了什麽婁子,被人找上門來了。小徒弟瞧著如此穩重的一個人,怎麽辦起事來如此毛糙???
他迅速把衣服往楚雲山手裡一塞,低聲道:“放回去。就說我傷勢過重需靜養,恕不見客。”接著蒙頭蓋臉地卷進了被子裡。
想必他們也不敢太過難為一個重傷的掌門隨行,至少能拖延點時間,等凌卻塵回來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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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陣仗確實不小。
三宗六派還有其他小宗門的掌門全都到齊了,一個不落,為首的點蒼派掌門鐵青著臉,衝身旁的湯秦拱了拱手。
“一會兒捉拿楚雲山之時,恐怕會驚擾到裡面貴門派的隨行之人,還湯掌門望見諒。”
“捉拿?”湯秦捋著細白的胡須,眯著眼道,“我等來此,不是為了看莫掌門與楚掌門當面對質嗎?何來‘捉拿’一說?”
莫凌雲冷笑:“就怕那楚雲山知道自己滿口胡言,心虛了,想跑。”
台階之上,驀地傳來一聲嗤笑。
“莫掌門何出此言?”楚雲山走到燈火通明的院中,抬眸對上莫凌雲,目光炯炯,“我為何要逃?”
他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多半是凌卻塵不頂用,行蹤被點蒼派發覺,鬧上門來了。
莫凌雲這老頭兒對蝴蝶泉很是看重,一口一個禁地、宗門傳承,再加上三宗掌門平起平坐,沒道理一定要賣白鳳道面子,自然是得理不饒人。
然後那不靠譜的家夥就把自己賣了出去。
不過還算有良心,沒有牽扯到師尊,隻提了自己。
莫凌雲聞言,怒目圓睜,喝道:“豎子!我派何時有過清衍君的遺體?!竟敢滿口胡言橫加誣蔑,那墮魔之人早在三十三年前就被青雲落挫骨揚灰了,與我派何乾!!以老夫所見,那些魔修根本就是你引來的,和你那師父一個德行!”
“說夠了嗎?”
楚雲山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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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沈修遠雖然蒙著被子,但也能聽到外頭傳來的爭執聲,夾雜著各式各樣的尖銳責問。
這些人……是衝著楚雲山來的?
聽到“墮魔之人”四個字,他頓時覺得不妙,終於按捺不住,掀開被子去找衣服和面具,免得二徒弟一時衝動闖下大禍。
身後忽然有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貼近過來,捉住了他的手腕。
沈修遠大驚失色。
實在是怪不得他掉以輕心,誰能想得到白鳳道的客居竟也會有歹人潛入?
他念頭一動,幾乎要將霜吟劍魂召出來了,一枚虛影捏在手心,寒霜刹那凝結,裹著凌厲劍意,刀刮般寸寸扣入皮膚,稍有異動就能斬下背後探來的那隻手。
只聽來人輕輕“嘶”了一聲,道:“阿晏,好冷。”
沈修遠:“?”
他散去劍魂虛影,轉過身,瞧見了小徒弟那雙柔和的眼眸,映著燭火,盈盈的像一汪瀲灩泉水。
凌卻塵退開半步,握住手腕慢慢地轉動,似乎在欣賞手背上尚未褪去的霜凍痕跡。
“你怎麽在這?”
“避嫌。”凌卻塵衝門口一抬下巴,壓低了聲音,“我把蝴蝶泉的封印打破了,又在各派掌門面前將蝴蝶泉藏屍一事複述了一遍。莫凌雲氣得跳腳,吵嚷著要跟楚雲山對質,以證清白。掌門嫌我礙事,就把我留在另一處避嫌了。”
沈修遠:“???”
沈修遠:“那你偷偷溜進來……?”
“這不是怕你擔心麽?”凌卻塵又笑起來,側耳仔細聽了會兒門外的動靜,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楚雲山似乎吃癟了,你想不想出去替他撐腰?”
沈修遠迷糊了一下。
他有點摸不清凌卻塵唱的哪出戲。
“想去便去。”凌卻塵取過腰帶,作勢要幫他系,“抬手,轉身。”
沈修遠抬起手,轉了個圈,然後被陡然勒緊的腰帶拽得往前一傾,撲在了凌卻塵懷裡。他慌慌張張地直起身,鼻尖縈繞的沉香味弄得他有些頭腦發昏。
“你、你輕點。”
“抱歉。”小徒弟很誠懇地道了歉,但是神色瞧著一點歉意都沒有,眼底促狹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輕聲細語道,“之前沒伺候過別人穿衣,下手重了。師尊,你臉怎麽這樣紅?”
沈修遠有點惱羞地從他手裡搶過外衣,草草披上,就要往門外衝。
“等等。”
“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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