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卻塵輕輕將衣服和客卿腰牌放下,又磕了個頭,慢慢站了起來。
還沒站穩,就被一道旋風般衝進來的影子狠狠一拳揍倒在地。
杜若眼裡的怒意幾乎要噴薄而出,把人壓在地上,又是毫不留情的一拳,揍得鮮血飛濺,緊接著一把拽起他的衣襟,惡狠狠道:“你再說一遍!?”
凌卻塵差點被這兩拳揍破相了,再加上額頭上烏青的傷痕,狼狽得像是剛被騙去南尋州的時候。
嗓音卻依然又冷又穩。
“不後悔。你想聽幾遍都行。”
“你這混帳東西!”杜若眼眶刹那紅了,恨不得將他一拳打死,拳頭捏緊了又松,終究還是沒能繼續揍下去,“混帳東西!!你還記得以前跟我說過什麽!??”
凌卻塵什麽也沒說,也沒打算反抗,只是有些不忍看他的神色,微微撇開了頭。
“你說過掌門對你恩重如山,無論怎樣都與白鳳道福禍相依,絕不離棄!你說你朋友不多我算一個,所以不管什麽處境都會站在我這一邊!你都忘了嗎!?你說話啊!!”
字字句句如驚雷,卻寂靜了無回音。
忽的“吧嗒”一聲,一滴眼淚砸了下來,砸在凌卻塵青腫的臉上,驚得他一轉眸子,回望了過來。
只見杜若滿眼通紅,神情倔得要死,仿佛一定要從他嘴裡撬出幾句斷情絕義的話來才肯罷休。
凌卻塵拗不過他,一手撐著地慢慢坐起來,撫平被揉皺的衣襟,再次抬起眸子。
“洛懷川要死了。”他嗓音沙啞,“你不去麽?”
杜若僵住了。
像是驟然被當頭一棒,呆呆地愣在那裡。
“我……我……”杜若張了張口,神色空茫,眸子深處分明寫滿了掙扎和猶豫,“我不……”
凌卻塵步步緊逼,再問:“你當真不去?”
杜若慌亂地別開眼,求助似的看向自家師尊。
湯秦也有些錯愕,這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心道現在的這些小年輕怎麽一個個都把老人家往死裡逼?
大概是自家徒弟的眼神太過無助,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湯秦終究是不忍心,開口背下了這口鍋。
“你是老夫唯一的親傳弟子,白鳳道的大師兄。”湯秦威嚴道,“你知道輕重,莫讓為師失望。”
說罷轉身回了屋。
“砰”的一聲門響,杜若仿佛瞬間失了力氣,要不是凌卻塵順手扶了一把,就直接癱在地上了。
“我不能,你聽到了,我不能去。”杜若本能地掐住了扶著自己的那條胳膊,指甲都快掐進肉裡去了,語無倫次地喃喃著,“蒙師尊悉心教養多年,我、我不能扔下白鳳道不管……就算他……”
……
“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凌駕於你忠誠的門派之上。誰也不能。”
“我不想有朝一日成為被拋下的那個。”
…… ……
“你知道輕重,莫讓為師失望。”
他當然知道輕重。
他當然不可能就這樣闖進青雲落把人帶走。
就算湯秦不發話,他也沒辦法拋下這些朝夕相處的師弟師妹們。
他甚至不敢承認,洛懷川說對了。
一句句,一幕幕,糾成深不見底的旋渦,令人深陷其中痛苦而不能自拔。
忽然間,有人伸手,定海神針似的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
杜若茫然地抬起頭。
“沒事的,沒事。我都知道,你不必自責。”玄明君這會兒鼻青臉腫不方便笑,但還是努力扯出了個笑容,輕聲道,“所以我會替你去,替你把他一塊兒帶回來。”
第88章
簡單地處理過額頭和臉頰的傷之後,凌卻塵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他想去白鳳道的禁地一趟。
杜若一邊吸著鼻子,做賊似的打開一道道封禁,一邊小聲問道:“你進禁地做什麽?裡面都是從遺跡裡拓下來的些殘破古陣,修複之後有些能用,有些不能。能用的也很容易出差錯,畢竟陣紋不全。”
“我曾經闖過一個遺跡,在裡面遇到過一個很奇特的古陣。”凌卻塵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那個遺跡早被探過無數次了,我猜白鳳道應該拓回來了。”
“什麽古陣?”
古陣禁地的入口是一片偽裝成湖泊的結界。
進去之後,一面光潔的青玉牆赫然出現在眼前,光可鑒人,沒有半點瑕疵。
凌卻塵在青玉牆上摸索片刻,才道:“借物尋人的古陣。”
杜若還要再問:“什……”
青玉牆忽然“嗡”一聲響,無數光影線條浮現出來,在空中緩緩遊動,五彩斑斕,如夢似幻,漸漸組成了一本巨大無比的索引。
那景色著實震撼。
杜若:“???”
杜若:“不是,這禁地你怎麽比我還熟?”
“我以前溜進來過。”玄明君說起自己以前擅闖禁地沒有一丁點羞愧,很平常地道,“後來被掌門發現了。掌門說,人對未知的東西才會好奇,所以——都教給我了。”
杜若震驚,繼而感傷:“禁地裡的東西,師尊連我都不曾教過。”
凌卻塵沉默了一下,生硬地岔開話題:“正事要緊,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再說,開啟禁地封禁的方法掌門隻教給了你。”
“那倒是。”杜若重新打起精神,仰頭看著飄在半空的數百張索引,“這麽多,你要找到什麽時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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