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寧如深驚得愣住：

這是……李無廷的媽媽？

他下意識想起了上輩子的嫻太妃,還沒能確認，對方忽而眼睛一亮！

顏妤幾步走過來一伸手,撲地捧起他的臉,“呀！這是哪兒來的小孩呀？”

寧如深頓時被擠成金魚嘴。

他險險覷著毫釐之外的指甲，心有餘悸地嚥了下：

“伯母好，我是寧如深。是……”

他頓了頓：該怎麼說？男朋友？

李無廷的媽媽會介意嗎？難道要他說,他是過來拼窩的？

寧如深被捧著臉，目光遊離。

他還穿著李無廷的T恤,寬大的領口上方透出白皙的脖頸，頸側落了幾枚被男人熱烈索取的斑駁紅印。

顏妤一眼看見：唉呀。

她鬆開手,“是廷廷的男朋友嗎？”

寧如深回神，嚇了一跳，“嗯。”

等等,“廷廷”又是什麼……

顏妤已經興沖沖地將他拉下樓,“我說廷廷怎麼要補品呢。他那身體素質…原來是給男朋友的～”

嗯？補品？？？

李無廷又在看不起他！

寧如深看對方像是接受度良好,頓時安了點心。轉頭又看玄關處放了一堆禮品盒,他自覺過去搬：

“伯母,我先放去桌上。”

顏妤一臉八卦地跟去,“不急不急,讓我先吃個瓜——”

她剛要問出口,寧如深就乖乖打開冰箱抱了個大西瓜出來,“…冰的可以嗎？”

顏妤：？

顏妤，“啊可以，切塊吧。”

…

臨近中午，李無廷就回來了。

公司和公寓離得不遠，他從外面給寧如深帶了午飯回來。

也不知道他的貓起了沒，怎麼沒給他發消息。

他把門一推開——

抬眼就對上了客廳裡的兩個人。

寧如深和顏妤正一人捧了一隻瓜啃著,聽見動靜齊齊抬頭：

“你回來啦。”

李無廷：……？

他看著這幅夢幻般的畫面，默了好半晌才進屋關上門，“媽，你怎麼來了。”

“和補品一起來的。”

顏妤說著又一蹙眉，指責道，“廷廷，不是媽媽說你。你和小寧第一次相親，怎麼能選在公司樓下的綠化叢？像什麼話！”

“……”李無廷看向寧如深：？？？

寧如深埋頭嚓嚓啃瓜。

別看他…媽媽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他總不能說是前世今生吧。

李無廷頓了下，順勢認了，“嗯，那次是我不好，和如深認過錯了。”

哦？顏妤有些意外地瞅了眼兒子。

寧如深終於又抬起頭，狀似自然地招呼，“廷廷，來吃瓜。”

李無廷目光朝他一落，“……”

寧如深叫得起勁，“廷廷，快坐！”

李無廷就若有似無地笑了下，坐到他身邊。他被笑得莫名突突，又有恃無恐：

沒事，反正他都免疫“深深”了。

正想著，身側長臂一伸接過西瓜，靠近一瞬落來道低聲，“知道了，寶寶。”

寧如深腦子都轟了下：草！

李無廷…李無廷大白天亂喊什麼！？

他一下從臉紅到脖子根，都不敢對上李無廷的眼神，趕緊往顏妤那頭挪了挪：媽咪護體。

顏妤瞄來一眼：哎呀好紅～

她怎麼不知道兒子這麼肉麻呢。

隔了會兒，一盤西瓜吃完。

寧如深把果皮盤端去廚房，李無廷的媽媽在，他得支楞一點。

李無廷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任他去了。

廚房和客廳隔了段距離。

待那道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後，李無廷微呼出口氣，看向顏妤：

“媽，你別問…他家裡的事。”

顏妤先是眨了下，隨後溫婉一笑，“嗯，媽媽知道啦。”

13.

顏妤在這裡吃過午飯就回去了。

等人離開，李無廷拎回寧如深，“都聊什麼了？”

寧如深含糊，“就，這些內些。”

李無廷洞悉：喔，聊他們在綠化帶裡“相親”。

他輕輕放過這個話題，又捏著人的臉端詳，“我媽的指甲沒颳著你吧？”

“……沒。”

寧如深聽他這麼說，忽而福至心靈，“你媽媽她，她難道是——”

李無廷點頭，“一樣的名字，一樣的…性子。”

寧如深隱隱窺見了從他唇邊滑走的那個“莽”字，他略過這個小插曲，忽然又有一絲感慨，還替李無廷欣喜。

畢竟上一世，嫻太妃很早就離世了。

“母妃為什麼也能和我們再相逢一世？”

跟前默了片刻，便聽李無廷輕輕笑了一下，“大概是…我們為她點了一世的長明燈吧。”

還有李無廷每一年，在那燈前親手刻的一朵碗蓮。

寧如深心頭倏然一動，“嗯。”

李無廷握了他一下，低頭看來，“所以世上的每一絲缺憾，或許都能在來生補足。”

深沉的眸底掩下了未盡的話語。

寧如深卻聽懂了他的安慰。

他眼眶一熱感覺眼淚又要掉下來了，趕緊縮了下轉移話題：

“對了，你今早去哪裡了？”

“去公司加了會兒班。”

“霸總也要加班嗎？”寧如深聽樂了，“那些小說裡，不是每天都在參加宴會？要麼就是坐著飛機飛來飛去。”

李無廷輕輕，“我是展品？”

寧如深：。

他羞赧地牽去，“之後加班，我陪著你去。”

李無廷沒拒絕，捏了捏，“好。”

14.

他們下午就一塊兒去了公司。

李無廷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帶著寧如深直接坐電梯上去。

透明的電梯一路上升，整片公司都收入眼底。

寧如深扒著，“我上次來，還進不去。”

李無廷抿了下唇，“以後不會了。我讓他們都認認你，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你要把我的大頭照發在公司群？”

“……”李無廷拍了拍他若隱若現的腦子，“通知前臺就行。”

寧如深恍然，“在古代待久了。”

還沒從滿大街貼畫像的思路里轉過來。

叮！一聲，電梯到了頂層。

電梯門打開，迎面正遇上兩名來公司加班的秘書。

“李總！”對面招呼了一句，又瞟向一旁的寧如深。這是誰？

李無廷應了聲沒說什麼，只抬手擋了下電梯，轉頭說，“走吧。”

寧如深走出去，扭頭等著他。

李無廷便跟上前，很自然地牽過人的手，拉著去往辦公室。

兩名秘書：？？？

待人走遠，她們終於反應過來，打開公司閒聊群激動發消息：

“臥槽臥槽臥槽！”

“老闆帶他的小男友來公司了，長得好好看啊啊啊！！！”

……

消息一瞬99+！

寧如深還不知道明承集團內部群消息爆炸，他正跟著李無廷進了辦公室。

總裁辦佈置得寬敞明亮，一整面標配落地窗。

木質辦公桌擺在中間，另一頭是一小片會客區，有茶几、沙發。

李無廷把人安置在沙發上：

“我讓人給你拿點零食過來，想喝什麼飲料？要用平板還是電腦？”

寧如深恍惚覺得自己是來監工的。等他隨便說完，李無廷打了個內線電話叫來小項。小項抱著堆零食和平板進來，就看寧如深坐在小沙發上——

他瞳孔一震：都安家落戶了啊！

緊接著，他的頂頭上司便接過零食放到人跟前，還不忘擰開飲料：

“你先看會兒，有事叫我。”

小項如夢似幻地看著：……

寧如深被口糧淹沒，頓時又有種在御前被侍奉的感覺，“好。”

…

他在沙發上窩了兩個多小時。

期間李無廷開了一次視頻會議，審了幾篇策劃書，還敲敲打打了半天。

臨近四點，終於看人停下動靜起身。

寧如深抬頭，“忙完了？”

李無廷看過來，“活動活動。”

寧如深就放下平板湊過去。

辦公桌後面是大片落地窗，他們面朝窗外，將整個市中心的街市收入眼底——

日光明灼，繁華的大街上車水馬龍。

李無廷站在他身邊，“看……”

寧如深機靈，“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李無廷唇動了動，又彎起，“也可以這麼說。”頓了下，他忽而又道，“你…”

寧如深扭頭，“？”

他還扒出玻璃上，纖白的手指映著日光，越發精緻如玉。

李無廷目光落了下，移開，“沒什麼。”

15.

自從顏妤上次來見過寧如深。

她之後時不時就來南苑公寓躥一下，對他的接受度相當高。

——甚至熱衷於摟著人搓毛，直把寧如深頭毛搓得炸起。

李無廷實在看不下去，把人從親媽那裡拎開：

“媽，你不去打牌了嗎？”

“勞逸結合。”

寧如深驚歎：原來打牌是勞，搓他是逸。

顏妤對上他的目光，捋了捋大波浪矜持地解釋，“唉，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小寧就一見如故，怪親切的。”

寧如深忽然就想起，前世他和李無廷拜了一世的長明燈。

他心潮微湧，“嗯”了一聲。

…

李無廷家這頭進展順利，學校那邊的爾康們也適應了他有個財經頭條的男友。

寧如深帶著一堆口糧回宿舍。

三個爾康齊齊發出沒有見識的聲音：哇！！！

餘星握緊他的手，“你們一定要百年好合！”

寧如深，“……謝謝了。”

孫少永在那頭炫著零食，“那今年5.20你就要拋下我們和陛…你的親親男友去親熱了。”

寧如深愣了下，“5.20？”

“怎麼？”孫少永驚恐地抱緊零食，“你們不會在那之前就準備分手了？”

寧如深抄起小麵包砸去，“不準胡說！”

他說完坐下，“我就是在想，要送他什麼？”

他成年之後就沒再讓親戚接濟。要麼是靠獎學金，要麼是兼職家教或者研究理財，做點小投資。

賺來的錢剛好能夠自己生活。

現在李無廷給他錦衣玉食地供起來，零花錢堆得像小金山。但直接給人買禮物，不也是“取之於朕，用之於朕”？

寧如深在手機上搜了半天。

最後他發現一家做木質雕工的店：可以買一塊上好的木料，自己雕刻。

他估摸了一下，動身去了。

16.

接近一個月的時間。

寧如深終於把簪子雕好了——

他上一世陪著李無廷雕過碗蓮，技藝還沒生疏。

木簪和那枚白玉簪一模一樣。

上面的紋路他摩挲過千百次，早已爛熟於心。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其上刻了“如深”兩個字。

5.20當天是週五。

白天寧如深有課，李無廷也要上班。

出於給人驚喜的目的，他暗搓搓沒和李無廷說，只是矜持地發了條消息。

【貓貓】：晚上我要回家吃飯。

【龍龍】：好。

寧如深看著簡潔的回信：嗯？

就沒了？李無廷知道今天是5.20嗎？

他握著手裡的簪子，心跳怦怦的。要是人意識到了，他怕驚喜不足；要是沒意識到，他又有點小失落。

他就在這種微妙的矛盾中回家了。

公寓的大門早錄過他的指紋。

寧如深開了門，家裡安安靜靜，空無一人，“李無廷？”

……還沒回來嗎？

他覷了覷，上樓準備換睡衣。

到了樓上，臥室門關著。寧如深將門一推——

視線先是一暗，遮光窗簾全拉著。

緊接著眼前一亮，滿室星星點點的燈光接連亮起來，綴在明豔的花朵之間。

靠窗的桌臺上，小禮盒靜靜擺放著。

寧如深一瞬屏息，心跳懸停了秒。

這是……

他半晌沒能說出話，直到身側走來道身影，李無廷低頭端詳，“還可以嗎？”

寧如深緩緩呼出口氣，“嗯。”

滿室暖色星燈的映照下，李無廷俊美的面色泛著薄紅，神色微繃：

“會不會有點土？”

“不會…”寧如深感動，“我有更土的。”

李無廷，“……”

他嚥下某些話頭，輕聲，“什麼更…好的？”

寧如深便拿出那枚捏了一路的簪子，帶著他體溫的木料似透出淡淡暖香。

“給你刻的，雖然你戴不上…”

李無廷眼睫顫了下，呼吸都緊了。

他接過那枚木簪，在指尖摩挲：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簪子，精細到每一絲紋路，就像是串起了他們的前世。

髮簪定情，上面刻著“如深”二字。

寧如深正覷著人面色，突然就被一把抱住，擁入溫熱緊實的懷中——

灼燒般的吻帶著激動的愛意，先是落在他頸側，又一路向上啄過耳垂，帶起酥麻的戰慄，最後在急促的呼吸中封住他的唇。

“唔…”他閉著眼，被洶湧地索吻。

有力的臂膀摟著他的後腰，李無廷握著木簪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在曖昧昏暗的光線裡，寧如深被親得眼角溼潤，幾乎快站不穩。

他抵了抵人肩頭，“李…李無廷。”

李無廷撤離，沉出口熱氣，“什麼？”

寧如深攀著他的肩，抿著柔潤的唇，“想看看你送我的是什麼？”

李無廷像是想起了這回事，輕輕鬆開他，拉著他到了桌前。隨後在寧如深期待緊張的目光下拆開了禮盒。

方形的深藍色絨面盒子落入眼中。

寧如深若有所感，心跳驟快。

他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上面，直到修長的手指將盒子打開，一對銀白泛光的戒指靜靜躺在中間。

一大一小兩枚戒指並在一起。

他心潮在一瞬觸然激盪——

李無廷已經將偏小那枚戒指拿出來。

戒指的邊緣並不是平整光滑的，寧如深按下翻湧的心緒，拿出另一枚細細端詳：

“…這也是一點小設計？”

屬於他的那枚戒指便靠了過來。

兩枚戒指的邊緣並在一起，貼得嚴絲合縫，拼成了一道完美的圓環。

李無廷低聲說，“這樣才是完整的。”

寧如深指尖驀然震了下。

映著周圍一片靜謐的星燈，拼合在一起的戒指光暈流轉。如同他們各有缺憾的前半生，終於找到了完整的另一半。

他眼角潮溼，心也被填滿。

銀白的戒指相互套上對方的無名指。

李無廷牽過他的手，向來穩重淡然的人，竟也有目光如此熱烈的時候。他不擅長風月情話，一如往常般簡潔而真摯：

“一生一世？”

寧如深輕輕糾正，“生生世世。”

李無廷就笑了，緊握住他的手，“嗯，生生世世，百歲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