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他們是在交談。
如果只是普通的雌蟲,家主不會允許他長時間靠近,也不會時不時地和他說話,除非家主和他在以前就認識,甚至是熟悉。
可他是誰?
雅赫斯很確定他在洛非爾身邊的十年中,並沒有出現過一個這樣的雌蟲。
他懷著怎樣的目的接近家主,用什麽樣的眼神看家主?
雅赫斯迫切地想知道,掌握信息,可他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無能為力使他越發焦躁。
無論任何生物,在虛弱時又被封閉了感官的狀態下,都會變得既敏感,又缺乏安全感,怕自己被傷害,怕自己的所有物被奪走,從而更具有攻擊性和佔有欲。
這使得當雅赫斯感覺到家主想離開他身邊的時候,顧不得偽裝,驚慌失措地去挽留,抓著洛非爾手都有些顫抖。
而他聽不見,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口說話了,直到確認洛非爾沒有再離開的意向,他才逐漸平複了下來。
詢問完了溫尼多,知道雅赫斯重新開口說話是正常現象,洛非爾便打消了心裡的疑慮。
他隱約記得好像有蟲告訴過他,多動動身體會健康,想著雅赫斯之前在醫院裡面睡了兩天,總不能回來了也還是躺著,身體都睡懶了,應該起來活動一下,
洛非爾便極有閑心地拉著雅赫斯想渡步去花園裡隨便逛逛。
可這還沒出門呢,就被梅利芙攔下了:“洛非爾,你這是帶他去做什麽?”
“隨便走走。”
梅利芙無奈道:“洛非爾,你還是讓他自己睡著休息吧。”
已經休息那麽久了還不夠?
洛非爾皺眉問:“為什麽?”
梅利芙道:“他的忍痛能力應該很強,從外表上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但他現在忍受的疼痛一定是你不能想象的。”
“從他已經有了想自我保護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來,在開放的空間裡只會讓他更加不安,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走走,而是回到沒有那麽多雜亂信息,又熟悉的地方去休息,比如,他自己的房間。”
洛非爾眨了下眼,回頭看著被蒙住眼睛,從在外表上看毫無異處的雅赫斯,想起蟲醫是有說過,他會感到頭痛。
有些不爽,但洛非爾還是認同了梅利芙的話,雅赫斯回自己房間休息也許會更好,便喚來了機器管家:“把雅赫斯扶到房間裡去休息。”
機器管家應聲而動,徑直從洛非爾手中接過了雅赫斯,不懂感情的他只會聽從家主的命令,就算感覺到了雅赫斯輕微的一點抵抗,也不會因此而終止自己的任務。
沒了雅赫斯,洛非爾就只能自己出去了,梅利芙緊跟在他身後。
可不一會兒,洛非爾的怒氣來得很突然,等了兩天雅赫斯才回來,竟然還不能隨他擺弄。
但他還是忍了,一直到晚餐的時候,洛非爾問機器管家:“雅赫斯怎麽樣了?”
機器管家調出了雅赫斯房間的監控確認後道:“回家主,雅赫斯已經睡著了。”
洛非爾道:“隻睡覺怎麽行,要吃東西。”
說著,他端了自己的盤子就要上樓去找雅赫斯。
而已然代替了雅赫斯原本的位置,站在洛非爾身後的梅利芙再次阻止,他神情似無奈又好笑:“洛非爾,雅赫斯生病了,他不能吃你的東西,應該為他準備清淡的流食。”
洛非爾眯眼,略一思索,確實,雅赫斯看起來有氣無力的,就吩咐道:“管家,去準備吧。”
在管家做好了分量較少的一份營養晚餐後,洛非爾準備去雅赫斯房間,梅利芙卻又建議道:“洛非爾,還是讓機器管家去吧,你沒照顧過蟲,這並不好喂,他又看不見,可能會嗆到他。”
洛非爾這已經是第三次被攔了,他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暗芒,思量片刻,還是依言把餐盤給了機器管家。
隨後洛非爾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結合今天事情的不對勁,他若有所思,還時不時地就要瞅梅利芙幾眼,表情越發凝重。
梅利芙不知道洛非爾心裡在想些什麽,便一直保持了微笑,任憑打量。
深夜裡,雅赫斯從床上慢慢地坐了起來,他其實一直都沒睡著,只不過是為了減輕身體的負擔,進入了假眠狀態,似睡非睡,意識是清醒的。
他聽不見,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
只知道洛非爾和那個雌蟲說過幾句話後,就離開了他。
現在最是雅赫斯需要洛非爾的時候,雄蟲對雌蟲的安撫,也多用於不安躁動之時,能阻止他們的情緒,一路跌落到深淵裡。
雅赫斯極不想和洛非爾分開,可如果是正常的他,還能說不,但一隻又聾又瞎的犬獸要如何才能開口祈求?
他被送進了自己熟悉的房間,卻只能感覺到無邊的黑暗和寂靜,就好像被關進了牢籠裡,連空氣都似乎慢慢變得稀薄。
雅赫斯在裡面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在不穩定的狀態下,他需要洛非爾,就想自己去尋找,可他又不知洛非爾是因何原因讓他離開了,不敢妄動,只能等待。
但是過了許久,洛非爾始終沒有來。
為什麽不來看我?
不是說了要愛我的嗎?
你感到厭倦了嗎?還是覺得受傷後的我無用,已經失去價值了?
或者……是有別的蟲可以代替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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