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優萊開始還覺得有趣,只是漸漸地,他的眼底沒了笑意,聲音沉沉地道:“洛非爾,以後別再給雅赫斯添麻煩了吧。”
“什麽?”洛非爾聽到了可笑的東西:“你們把我綁來,卻覺得我給雅赫斯添了麻煩。”
“順序錯了,是你不肯對雅赫斯放手,我們才會把你綁來的。”
“哼,雅赫斯本來就是我的。”
西優萊離開窗戶,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也許曾經是,但現在的他已經忘記了。”
誰也不能否認雅赫斯是屬於他的東西,洛非爾沉了臉,正要發火,西優萊卻道。
“洛非爾,以前雅赫斯愛你,你知道愛是什麽意思嗎?”
洛非爾一頓,談及“愛”這個字眼,他腦中回想起的,卻是雅赫斯跪在他面前哭泣的面容,心裡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有些疼。
“與你無關。”
西優萊失笑,他搖頭道:“洛非爾,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雅赫斯為什麽會忘記你嗎?”
洛非爾直覺西優萊不會說出他愛聽的話,略有煩躁地道:“我不需要知道,滾出去,別在這裡礙眼。”
可西優萊卻偏要說,他笑得有幾分惡劣:“雅赫斯他哭著求我,說他想忘記你。”
“你以為我會信你這種鬼話嗎!”果然,洛非爾一瞬間就被激怒了。
西優萊哼笑一聲,攤開手:“四年前,在被你拋棄以後,雅赫斯回去找過你。”
洛非爾瞳孔一縮。
“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
四年前,西優萊想讓雅赫斯洗去他有關於洛非爾的所有記憶,一開始雅赫斯並不同意,因為那就好比要吸乾他的血肉一樣。
家主就是他的一切,沒有了家主,那雅赫斯也將不負存在。
但他知道自己的狀態已經不適合再待在洛非爾的身邊了,於是雅赫斯想,他可以忍,忍著不去接近,忍著想要對家主傾吐的愛意,隻偶爾遠遠地看一眼就滿足了。
只要知道家主在哪兒,活著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西優萊卻歎氣,這樣可做不成主宰者,而且,想遠遠地看著洛非爾就足夠了,這是多麽天真的想法,簡直令他發笑。
雅赫斯從來就只有三個選項,全部擁有、全都毀掉,和全都放棄。
連選擇都做不出來的蟲,只會一事無成。
雅赫斯年少時曾有過一段苦日子,可那還遠遠不夠,被洛非爾帶走以後,雅赫斯甚至可以說過得很幸福。
他經歷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會把洛非爾當成了自己不可代替的所有,那顆未被打磨過的心,在西優萊看來,不僅柔軟,還很幼稚。
現在說一切還太早。
等雅赫斯將世間的一切都嘗遍了,真正的強大了,才有資格對洛非爾說“愛”。
因為那時的他,不會像如今這麽狼狽了,被拒絕了也許可以直接伸手去搶。
所以,為了讓主宰者快一點誕生,西優萊決定推雅赫斯一把,只有置之死地,才能重獲新生。
只有斬斷他一切的奢望,他才能做出頭腦清醒的選擇。
於是,西優萊假意對雅赫斯進行治療,其實是讓他逐漸地喪失戰鬥能力,再把他易容成了另一個模樣後,留在了一切的起始之地,十六區貧民窟。
無力的拳頭,遲鈍的感官,普通的相貌,優雅的儀態,矜傲的性格,在貧民窟裡擁有這些特征,就是最不可饒恕的罪。
一開始的雅赫斯,還能很有骨氣,被侮辱毆打的時候還會奮起反抗,可如果次次都失敗的話,漸漸地,他就會知道自己的無能,做出妥協。
為了能少受點苦,選擇一聲不吭,沉默地忍受下去,是靈魂的第一道裂痕。
再後來,等到他主動吃腐壞的食物,喝地上的髒水。
等到別的蟲就算往他身上吐口水,他都懶得擦。
等到他渾渾噩噩都要忘記自己的名字是什麽,心裡還只有洛非爾的名字的時候。
一個問題就會在雅赫斯的心裡產生,如果生活只有無盡的痛苦,那這樣的生活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對於雅赫斯來說,是有的。
他還有自己不能割舍的光點。
在某一天,雅赫斯到了臨界點,他開始發了瘋地想見洛非爾一面,好像只有見了這一面,他才能騙自己還有意義,還能在這種宛如地獄般的世界裡活下去。
於是他眼中重新有了光,在所有蟲嫌棄躲閃的目光中爬出了貧民窟,在角落裡一等數日,等那個不知道會不會來,還能不能見的蟲。
可是當洛非爾真的如雅赫斯所願出現的那一刻。
雅赫斯卻狼狽地逃跑了,他不敢回頭,拚命地逃跑,他就像一團海上的泡沫,正在飛速地消散在空氣中,只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他偏偏不能如願,殘廢的腿讓他連摔了兩次後,引起了洛非爾的注意力,於是他渾身散發著臭氣,像條死狗一樣被扔在了洛非爾面前。
恍若隔世般,他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為什麽看見我就跑?”
雅赫斯很害怕,他畏畏縮縮藏著自己的臉,結巴道:“……我餓了,回去晚了,吃的東西就沒了。”
一旁的羅羅耶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洛非爾無趣地哦了一聲,頓時失去了興趣,他走的時候,讓羅羅耶給這個髒兮兮的雌蟲買了一大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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