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華耶雷厲風行,簡單粗暴地以力壓之穩定態勢,別說抗議,凡事聲音大點的,都一律被押進了刑部。
至此,台前雖然蟲山蟲海,卻安靜無聲,氛圍凝固,壓抑而厚重。
眼看著行刑前的時間一分一秒地被消耗掉,蟲們也越發緊張期盼,他們都在等洛非爾。
想知道洛非爾是否還願意回到帝國。
想知道他是否同情一直以來都在供奉他的家蟲們。
蟲帝在皇宮裡看著行刑場的情景,搭在座椅上的手握出青筋,馬上就要到行刑的時間了,他已經不知道命蟲去檢查了多少遍刑場的周圍,只為了提前找到洛非爾的蹤跡。
可答案都是沒有。
蟲帝不知道,如果這樣都無法逼出洛非爾,那他還能有什麽辦法?
在場的蟲注定等不到洛非爾了,因為他正遠在隔了好幾個星系的暗星域,和雅赫斯一起看終端投影出來的直播畫面。
他們也在等,等西優萊他們發動攻勢,救下愛裡希家蟲的那一刻。
終於,時間到了。
伽華耶眉宇緊皺,他環顧刑場,看不出破綻卻覺怪異,帝國各項守備布置呈上來的報告一切妥當,可越是平靜才越不尋常。
眼下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他最後看了一眼天邊,將手抬起,正要落下宣布行刑開始時,整片場地突然被巨大的陰影所籠罩。
眾蟲抬頭望去,發出陣陣驚呼,那是一艘巨大的戰鬥飛艦,正像天垮下來一樣地緩緩往下壓,底部上長刀滴血的圖案,驗證了它來自於暗星域的雇傭兵團。
蟲後暗道終於來了,立刻更改指令,對他的副官道:“立刻防守,疏散民眾……還有,多派兩支近戰隊去雄蟲區支援馬修元帥。”
副官立刻去傳達。
可就算帝國提前就有所防備,反應也迅速,敵蟲都已經入侵到了帝都,一切就遲了,總是要被撕下幾塊肉來。
伽華耶清澈的瞳孔裡倒映著飛艦龐大恐怖的身軀,它開啟了防護罩,一邊抵禦攻擊,一邊逐漸下降。
暗星域會趁火打劫伽華耶早有預料,這幾天他每天都會讓手下的蟲將帝國的防守布置檢查兩次,再交由他親自過目。
凡是與愛裡希交好的蟲也被他命蟲暗中監視,就算有紕漏,也實在不該讓這麽大規模的飛艦憑空出現在帝都上空。
除非……
伽華耶的眼中已是殺機畢露,他的手下竟然出現了叛徒。
很快,飛艦成功降落,將周圍的一片建築通通壓垮,倉門打開,裡面馬上如下雨點般地躍下無數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和迎上來的軍雌們戰做一團。
而身處戰場中心的愛裡希家雌們被綁著動彈不得,卻徹底被無視了,本應將他們通通處刑的軍雌在路過時,都刻意地避開了。
可見這場行刑,是蟲帝與全世界對立。
暗星域裡,眼看著戰爭爆發,雅赫斯瞪大了眼睛,手裡本來握著準備給洛非爾切片的水果,現在已經變成一團糊糊,汁水從指縫裡滴下來,把褲子弄髒了一片,他卻渾然未覺。
洛非爾對熱血暴力的場面不感興趣,看愛裡希家的蟲被救後,便心不在焉,隨意往旁邊一撇,就看到雅赫斯這發愣的樣子,頓感無奈。
他知道這蟲精力充沛沒處使,現在肯定是羨慕了。
洛非爾左看看右看看,把雅赫斯手裡的糊糊給挖出來,然後隨便拿起桌布的一角給他擦手。
……
皇宮。
蟲帝也不知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生氣,愛裡希家的蟲因為意外騷亂沒死成,那他手裡就還握著和洛非爾有關的東西。
但今天洛非爾沒有來……
他可能真的不在乎這些蟲。
蟲帝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洛非爾如果想藏起來的話,全世界有大把的雌蟲哪怕是違抗皇命也會如他所願。
若真如此,洛非爾離開的那天夜裡,將會成為他們的最後一面……
蟲帝心裡忽地湧起巨大的恐慌,就像索賽卡離去的那天一樣,他好像又聽見那個聲音在他耳邊說:離開……離開……
“嘩啦啦。”
蟲帝將他面前的東西全部打翻在地上,旁邊侍奉的雌侍立馬上來撫住他,關切道:“陛下,陛下您怎麽了?”
雌侍著急喊了兩聲,然後抬頭向外呼道:“來蟲,陛下身體不適,請皇醫來!”
而蟲帝急火攻心,最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蟲帝感覺自己在看一本黑白色的書,每一頁都是他將要褪色的回憶。
他看到,索賽卡老了……
蒼老是無可避免的,就算再怎麽呵護,索賽卡美麗的容顏在最後的幾年裡還是迅速枯萎,他不再具有活力,白發蒼蒼,雙眼渾濁,皮膚出現褶皺。
蟲帝曾經最愛索賽卡的墨藍色長發,順直又有光澤,觸感微涼,看起來就像最深最遠的夜空。
他總是誇讚索賽卡的美麗,並毫不掩飾自的沉溺其中,可能是表現太過了,這便讓索賽卡以為,是自己的皮相招致禍害。
口口聲聲說著愛他的蟲帝,是真相不過是因為見色起意,還有那可笑的征服欲。
蟲帝承認,第一眼的時候確實如此。
年幼的蟲帝某一日在皇宮的花園裡玩耍,忽地被喊了一聲名字,於是他抬起頭,第一次看到了索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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