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門裡面的情況之後,塞西斯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眼睛不自覺睜大, 倒印著屋裡的畫面,他被定格在了原地。
宿舍裡到處都是血, 桌子、床、地板,無一幸免,因為塞西斯剛才想事情出神了,沒注意到周邊的環境,此刻他才看到,就連門上都是血,而那些血,全都來自於阿彌修。
阿彌修身上縱橫交錯布滿傷痕, 像個殘缺破舊的人偶一樣癱坐著, 總是保持挺直的背也彎了下去,那不自然的弧度,應該是脊椎折斷了。
有些傷痕甚至皮肉翻起來露出白骨, 血肉模糊,還有些發黑, 已經完全看不清他原來的膚色了, 阿彌修的蟲翼縮不回去, 左邊的甚至已經斷了。
默迷耶就蹲在阿彌修的面前, 幫他扶著蟲翼接口斷裂處,等翅膀自愈連接,但是血還是止不住,順著默迷耶的手不斷往下流。
“這是……怎麽回事?”塞西斯的聲音有些乾澀。
阿彌修此刻像被雨滴打落的蝴蝶,附趴在泥濘的地面,隻偶爾能張合一下蝶翼。
他虛弱得動一下都費力,半睜著眼睛怏怏地看了一眼塞西斯,語調比平時更為緩慢,卻不是因為對他蟲的輕蔑了,是因為他失血過多沒力氣:“我本來想讓你別回來的……算了,要進來就把門關上吧。”
塞西斯抿著唇,他進屋把門關上,怕驚擾了什麽一樣,踩著阿彌修的血,輕輕走到他的面前,。
阿彌修此刻的樣子十分可怖,但是塞西斯卻仿佛被繩索牽引,一步一步靠近,看癡了移不開眼睛。
阿彌修受了如此重的傷,高高在上又傲慢的他被迫折斷了翅膀,不得已收斂鋒芒,連氣息都微弱地蜷縮在這小小一室裡,這樣落魄,被折辱的阿彌修。
塞西斯竟然覺得……很美,瀕死的美,好像來自深淵。
塞西斯被迷惑了,他伸手去撫摸阿彌修帶血的臉,而阿彌修也順著塞西斯的力道抬起了頭。
阿彌修在一瞬間就看懂了塞西斯的眼神,以及塞西斯扭曲的心靈。
準確地說,阿彌修早就就察覺到了。
這個雄蟲是異類,不只是雄蟲裡的異類,在整個蟲族都是。
這是一個缺陷的雄蟲,他雖然已經盡量在偽裝,甚至是欺騙自己,但是他的心裡藏著淤泥,或者是腐爛的屍骸,堆積成山,黑暗、殘忍,甚至是肮髒。
他明明害怕,膽怯,卻又控制不住地去追逐危險美麗的事物,想要佔為己有,謹慎地伸一下爪子,看自己會不會受傷。
疼了就立馬縮回去,以為別蟲注意不到一樣,用渴望而黏膩的眼神悄悄地偷窺,如果沒有受傷,那就嘗試著繼續靠近。
這樣的雄蟲,哪怕他毫無攻擊力,就連阿彌修有時候也會因為他暗中時不時地窺視覺得如芒在背。
但在此之前,塞西斯都是隱晦地,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而現在,就算塞西斯再鍾意阿彌修此刻的姿態,他也不應該如此失態。
阿彌修看著塞西斯的眼睛,是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打擊到他了嗎,讓他的心防有了裂縫。
但是不管阿彌修和塞西斯現在的深情對望是什麽情況,默迷耶隻感到一股寒涼,這明明應該是雌雌愛侶的畫面,雖然其中一個現在狀況很糟糕,姑且也算是恩愛。
但不知為何,默迷耶卻好像看到了一副扭曲詭異的畫面,他希望這兩隻蟲能理一理他:“喂,你們還記得我在嗎?”
塞西斯如夢初醒,他趕緊縮回了手,假裝自己剛才沒做出怪異的行為。
阿彌修又垂下了頭,神色不明。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是出去切磋了嗎?”
默迷耶看了眼阿彌修:“是勒克索來找阿彌修了。”
“他找阿彌修做什麽?”
“做什麽?”默迷耶是瑟文西的雌侍,他的心是偏的,老是覺得勒克索樣樣不如他的雄主,卻因為是S級,就總在自己雄主面前擺譜,另他很不爽:“之前他幾次三番沒能如意,氣不過來找茬唄。”
“不過你放心,你現在是雄主的雌蟲了,勒克索不敢輕易動你,也就折磨折磨阿彌修出氣。”
默迷耶自以為是安慰到了塞西斯,但塞西斯卻並沒有感到放心,他出神地盯著阿彌修身上仍然在不斷滲血的傷口:“為什麽現在還沒有止血?”
“勒克索鐵了心要折磨阿彌修,哪兒能讓他輕易過關,他在阿彌修的傷口上都撒了壓製雌蟲自愈能力的藥物,用傷藥都不管用,要好起來至少也要一兩個月吧。”
塞西斯皺起了眉,他覺得很不舒服,卻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麽。
這時候,阿彌修悄然合上了幽藍的眼眸。
塞西斯心裡一跳,急道:“阿彌修怎麽了?”
默迷耶分出一隻手扶阿彌修躺下:“別急別急,他睡著了恢復快些,也少痛一點。”
後來默迷耶又幫阿彌修把他的蟲翼固定好,還處理了傷口,塞西斯則負責打下手,等差不多弄好以後,天都黑了。
現在阿彌修半死不活的,默迷耶也不擔心他倆能發生什麽了,幫阿彌修處理傷勢已經仁至義盡。
他歎氣,雄主有了新歡,他還要幫著新歡照顧相好,這都是什麽日子,現在他隻想回去休息了。
剛要走就被塞西斯喊住:“等一下,阿彌修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默迷耶一抬手:“還能怎麽辦,就讓他睡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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