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場婚事本身就很滑稽,可好歹還披著一層“為天下蒼生”的外衣。
只是,此時看到白殊與謝煐並肩走進來,孫宦官的表情更是微妙——這楚溪侯……怎麽看著與先前似乎不大一樣?
衛國公瞥過孫宦官一眼,沉聲開口:“孫內侍,吉時已到,該行禮了。”
孫宦官被他喚回神,清清嗓子,開始唱禮。
拜天地,拜高堂,新人對拜。
白殊抬起身,目光正正撞進謝煐深邃的眼中,心下閃過一絲異樣。
這時,坐在上方的衛國公夫人緩緩站起身,向著白殊走來。白殊的注意力被她吸引,側過身看向她。
老夫人年紀與衛國公相當,今日沒穿誥命夫人的禮服,卻是和衛國公一樣,穿了身大紅繡團花的圓領袍,面上帶著不讓須眉的英氣。
不過,她看著白殊的目光卻十分慈祥,還拉起白殊的手輕拍了拍,讚道:“是個好孩子。”
白殊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覺地去看謝煐——這好像不是他們的劇本?
謝煐垂眸回視,低聲提醒:“謝外祖母誇獎。”
白殊鸚鵡學舌:“謝外祖母誇獎。”
老夫人呵呵一笑,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孫宦官打斷。
“老夫人,吉時短暫,還請您日後再與楚溪侯敘話。新人還要行合巹禮與結發禮。”
老夫人收起笑,冷冷瞥他一眼,卻也沒多說,回去坐了。
孫宦官高聲唱道:“新人入洞房——”
那點出乎意料的小情況,讓白殊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老夫人,卻被謝煐的高大身軀擋住。
謝煐隔袖牽起他的手:“走吧。”
白殊隻得收回目光,隨謝煐一同去往寢殿。
寢殿正殿,兩人隔案坐下,孫宦官唱禮。
“新人飲合巹酒——”
馮萬川端上兩個被紅繩相連的半葫蘆。
白殊和謝煐分別端起一隻,紅繩不長,兩人不得不向對方傾身,一同舉起葫蘆喝下酒。
酒一入口,白殊就不由得眨下眼——竟然是他三月初一時興起釀的桃花酒。前幾天剛開封,釀了五壇酸了四壇,也就這一壇還能湊和喝,就隨手分了一半給謝煐。
飲完酒,馮萬川接過兩人手中葫蘆,合在一處,將紅繩纏上去。
孫宦官繼續唱:“新人結發——”
馮萬川拿起金剪刀,小心地剪下白殊和謝煐各一縷發,用紅繩纏好,放在剛才的葫蘆旁邊。
孫宦官這才笑眯眯地對兩人行禮:“恭喜太子,恭喜楚溪侯,老奴祝兩位永結同心,白首攜老。”
謝煐淡淡地看他一眼:“孫內侍辛苦了。馮萬川,送孫內侍出去。”
孫宦官沒有多糾纏,轉身跟著馮萬川離開。
白殊往椅背上一靠,長呼口氣:“總算結束了。”
前面還好,自從踏入喜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人太少,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
謝煐幾不可察地蹙下眉,看向他問:“累?”
“也不是累,我就是……”白殊目光飄向案幾上擺的飯菜,“餓了。這個可以吃嗎?”
謝煐伸手摸摸碗碟,感覺還溫,便道:“吃吧。”
白殊抬手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吃完了才想起來:“哎呀,要不要叫人拿碟子進來分一分?”
大煜習慣分餐製,唯有在成婚當晚,新人會同吃菜肴,寓意同甘共苦、不分你我。
白殊自己所無謂,就是顧忌著謝煐在意。
謝煐沒回話,隻舉筷在白殊剛才夾過的那碟菜裡夾了,送進口中。
白殊笑笑,暢快地吃起來。
待吃完晚飯,馮萬川來回稟已將孫宦官送走,門外的百姓也基本散了,儐相們正準備回家,東宮衛則進後院住帳篷。
白殊撐著椅子站起身:“那我回竹影院休息了。”
竹影院是他早早看中的院子。
話音剛落,他就見到謝煐抬眼看過來,黑沉沉的眸子中帶著點看不明白的情緒。
旁邊馮萬川咳了一聲,道:“新婚第一晚,新房若是空著,是個不好的兆頭。”
白殊一臉莫名:“怎麽會空著,殿下不是住這兒?”
馮萬川頓了下,補充:“得兩個人。少一個,都算空著。”
白殊眨眨眼,隨既笑起來:“那行,我在這兒睡一晚也無妨,反正也不是沒和殿下睡過。”
馮萬川垂下眼,藏起眼中的吃驚。
白殊接著提要求:“不過我晚上習慣泡下澡,煩請馮總管讓人備水到浴室。”
馮萬川自然是應下,又問謝煐:“殿下要與楚溪侯一同泡嗎?臣讓人一起備了。”
白殊猛咳一聲:“什麽?”
馮萬川不解地看回他,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道:“不是……咱家的意思是,殿下通常也會泡一會兒,是與楚溪侯同時,還是……”
謝煐打斷他:“在偏殿另尋一間浴室,我去那邊。”
白殊轉眼看向謝煐,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起在山洞那晚他抓著自己衣角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逗他:“那也沒必要,都是男人,一塊泡也沒什麽。”
謝煐目光轉回來,白殊感覺他的眼眸似乎比剛才又黑了一點。
最後,謝煐道:“在這邊浴室中間架個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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