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走的手被白殊用力握住手腕,強拉著繞過自己單薄的肩頭。
白殊抬眼瞥人:“不想跛著腿成婚就聽我的。”
他平日裡慣常是副溫和模樣,此時難得強硬,即使表情語氣都稱不上多沉,卻有種讓人自然而然想去聽從的氣勢。
白殊沒管怔愣的謝煐,撐起人就邁開步子:“小黑,帶路。”
謝煐大半邊身子靠在白殊肩上,仿佛半摟著他似地緩緩前進。也不知為何,只要想到他方才那句“不想跛著腿成婚”,謝煐就不由自主地小心著不讓傷腿用力。
感覺到自己心緒有些說不清的紛亂,謝煐努力將注意力從白殊身上移開,四下張望。
結果看著看著,他突然道:“我和十二郎來過這裡,就在昨日,在這打了隻老虎。”
白殊見他一直聽話地沒逞強用傷腿,已經換回了好臉色,此時捧場地讚一句:“殿下威武。昨日那隻老虎送到營地,可是引得不少人圍觀。”
謝煐總覺得這話哪裡別扭,想了想才發現,在兩人掉下來後,這還是白殊第一次叫自己“殿下”。
明明是早已聽慣的詞,明明先前白殊也一直這樣稱呼自己,可剛才聽他一點不客氣地“你”了好多句,再聽“殿下”反倒不順耳起來……
謝煐搖下頭,想將莫名的煩悶感甩開,續道:“我是想說,前面是那老虎棲身的洞穴,昨晚我和十二郎兩隊人就是在那裡過的夜。此處已經是獵苑邊緣,其余隊伍應該不會過來。有老虎的氣味在,也不會有其他猛獸。”
白殊輕笑:“這樣一看,我們的運氣也沒壞到底。”
*
兩人就著天黑前的最後一絲光亮走進洞穴中。
洞穴昨晚才打掃過,相當乾淨,邊上堆著用剩的柴火,還挺多,燒一晚不成問題。
白殊扶著謝煐坐好,將柴火抱到他身前:“你會生火嗎?我不會這個。”
謝煐聽他這麽不客氣地指使,帶著微妙的心情默默生好火。
白殊出來時隻惦記著會不會有人受傷,沒帶吃的喝的。謝煐帶有三塊乾面餅和一點肉干,腰間掛有裝滿水的水囊,勉強夠兩人撐到明天。
鑒於剛被人算計了一把,白殊對謝煐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保持更謹慎的態度,讓小黑全給檢測過一遍。
看他將水和面餅都先給黑貓嘗過,謝煐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讓你的貓試毒?你不是很寵它?”
白殊回道:“我的確很寵它,所以肉干全是它的,我們吃烤面餅。”
他找合適的樹枝穿過兩塊面餅,架在火上烤了片刻,發現一直沒聽到回音,轉頭就見到謝煐蹙著眉在看小黑啃肉干。
白殊笑道:“看來,殿下不僅不討厭貓,應該還挺喜歡?”
謝煐收回目光,拿過白殊一邊手中的面餅自己烤。
就在白殊以為他不會回話,準備換個話題時,卻聽謝煐低聲說:“以前,我娘養過一隻貓,也是玄貓。不過和你的嘯鐵不同,是隻烏雲蓋雪。”
白殊靜靜聽著。
“我出生的時候,那隻貓已經很老了,後來它在我四歲那年去世。我其實並沒有多深的印象,但我娘說,我小時候很喜歡和它玩,晚上還要抱著它一塊睡。它走之後,我娘難過了很長時間,直到再有了孩子,才高興起來。”
這話題有些沉重,謝煐說完,洞穴裡的氣氛似乎都凝滯了些。
白殊緩緩轉動著手中面餅,看看啃肉干啃得香的小黑,又轉向似乎在專心致志烤面餅的謝煐。
“剛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輕聲道。
謝煐轉眼看向他。
白殊微笑著,稍稍眯起的眼中映出躍動的火焰,眸光卻溫柔似水。
“小黑受我夢中師父點化,很通人性,能和我進行一些交流。而且,師父讓它的性命與我相連。只要我沒事,它便不會死,能一直陪伴我。殿下就往下看吧,小黑會是大煜最長壽的貓。”
不知何時,黑貓啃完了肉干,慢悠悠地走到兩人中間,先是在白殊身上蹭一下,接著又在謝煐身上蹭一下,還喵了一聲。
謝煐目光轉到它身上,伸手在它腦袋上輕輕摸了摸,回白殊一聲“嗯”。
洞穴裡再次沉默下來,氣氛卻奇異地有種溫馨感。
直到面餅烤好,白殊掰下近半塊遞給謝煐:“一塊你應該不夠吃吧?我吃不完那麽多,給你好了,別浪費。”
謝煐沒說什麽,接過來先吃起這半塊。
白殊慢慢啃著平常絕對不會吃的乾面餅,換了個話題:“這次把我們騙出來的都是東宮衛,會是被誰收買的?感覺並不像天子的行事風格。”
謝煐卻搖下頭,眼神漸漸變得凌厲:“我的東宮衛不會背主,那兩人必定是埋下多年的細作。”
白殊看過去一眼:“一下子動用兩個細作,幕後之人也是下了血本,一定要置我們於死地。”
謝煐沒接話。但他們都清楚,那種身世乾淨的細作極難篩查,這次的事很有可能查不出結果。
兩人就著同一個水囊送完面餅,白殊給謝煐換藥。這次他稍微溫柔了點,用布沾著酒精去擦傷口。
謝煐依然疼得雙拳緊握,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看向他脖子和耳垂,似乎這樣真能止點痛。
處理完腿上的傷,白殊又順便給謝煐處理其他地方的擦傷。幸好那都是些小傷口,有了前者的對比,這些地方的消毒都不算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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