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劉道守一邊應著一邊給他關車門,“快些回吧,一會兒該宵禁了。”
大煜實行宵禁,不過隻禁坊外街道,而且時間不長,各坊門亥時方閉寅時便開。坊內則無禁令,熱鬧的街區甚至燈火亮到天明。只是白殊回家要從永寧坊到永樂坊,的確得趕在宵禁前離開。
劉道守就著小廝手中的燈籠站在院門口,目送白殊的馬車遠去方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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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雨原本以為要從大門進齊國公府還得費一番周折,卻沒想到竟有門房候在門前,一見他們車到便殷勤地給開門卸門檻,還催著知雨趕緊送公子回院子,都沒讓知雨下車。
知雨一邊趕著車往白殊住的院子走,一邊隔著車門和白殊嘀咕:“這莫不是明日的太陽要打西邊出來?”
白殊特意打開窗,剛才馬車進門那一會兒,黑貓已經靈活地鑽進車內,白殊正把新得知的信息挑著重點簡明扼要地告訴小黑。
這邊說完,馬車也在院子裡停下了。
原身住進這院子時繼母還未進門,後來繼母也沒合適的理由把正經嫡長子換去偏僻地方,所以住的院子還算寬敞。可也就剩寬敞,一應用具多年未換新,平常隻留個粗使仆役守著,次次回來知雨都得忙活上好一陣。
但今天,不僅四處點著燈亮堂堂,還有兩個婢女兩個小廝候在門前,就連小廚房都透出光,顯然是灶上留有火。
知雨伸手扶白殊下車,壓著聲音繼續嘀嘀咕咕:“怕是還要下紅雨啊,不然怎會如此反常……”
白殊卻心知必是婚事已經敲定,他現在是皇帝對付太子的重要棋子,才換回這點待遇。不過他對這些都不在意,該幫原身討的債,他總會一點一點討回來。
幾個婢女小廝畏畏縮縮地上前行禮。白殊抬眼掃過,見都是十三四歲未長開的少年少女,再一看他們養得並不精致的臉和手就知道,原先都是做粗使活計,臨時賞了衣服換到這邊服侍而已。
白殊揮揮手:“不用近身伺候,要幹什麽你們聽知雨的。”路過小廚房又多問了句:“燒著水嗎?”
見四人訥訥點頭,便吩咐那兩個小廝:“你們去兌兩桶熱水,我衝洗一下。”
知雨不讚成地道:“郎君,夜間涼,還是等明日再沐浴為好。”
白殊在外頭跑了一天,既然有條件就不想委屈自己,隻道:“無妨,我動作快些就行。”
“可剛才門房叮囑,國公讓郎君一回來就去拜見。”
“國公清晨要上朝,現在肯定已經睡了,明天再說吧。”
知雨勸不住,隻好細細吩咐小廝們兌多熱的水合適,又讓一個婢女去煮薑湯,另一個去灌湯壺鋪床。
白殊抱著黑貓走進屋略看了看,見打掃得挺乾淨,就解下大氅隨手往臥房的屏風上一掛,轉身走去浴室。
兩個小廝明顯做慣活,動作麻利地送進來兩桶熱水,小房間內傾刻間就霧氣騰騰。
白殊沒讓知雨服侍,自己快速地衝個澡,換上一身道袍,清清爽爽地走出去。不想才繞過門口屏風,就發現知雨滿臉愁容地守在那兒。
知雨見到人,立刻兩步上前,壓低聲音道:“郎君,國公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5章 談判
依著規矩,白殊回府之後首先該去拜見父母。
但現在已經夜深,估摸著國公和夫人都已經歇下,知雨又心疼自家郎君車馬勞累,就沒狠勸白殊。隻想著一會兒自己走一趟,給正院遞個消息,明日一早再催郎君過去請安就好。
卻不想,齊國公竟然一直等到現在,甚至不是派人通傳,而是親自過來!以自家郎君在府裡的地位,知雨真看不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白殊卻絲毫不慌亂,還伸手在知雨頭上揉了一把,便越過他走進廳堂。
這裡的燈比剛才又多了好幾盞,相當明亮,當中坐著個白面美須的中年文士,正是原身的父親,齊國公白泊。
白殊施施然走過去,揚起袍袖在他對面坐下。
白泊皺眉看著他,似有一刹那想喝斥他無禮,卻不知為何忍了下來。隨後又瞥一眼知雨,淡聲道:“你出去。”
知雨不安地看看白殊,見白殊點頭,才跟著白泊的長隨一同走出門去。那長隨立刻回身將門關好,守在門前,知雨便跟著站在一旁。
白泊沉下臉色,不悅地道:“我辰時便通知夫人把你接回來,如何這時才到。”
白殊在心裡轉換下時間,估摸著是自己的馬車和國公府的人正好錯過。不過他沒打算細說,隻倚著扶手,有些懶洋洋地回道:“國公清晨還要上朝,寅夜來此該是有要事,就別浪費時間訓我了吧。早些說完,還能回去歇上個把時辰。”
白泊眉間皺出個川字,突然在扶手上一拍,低喝:“這是你和父親說話的態度?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白殊面色不改,還微微一笑:“我只在八到十歲跟著先生認了兩年字,不曾讀過什麽書。”
白泊完全沒想過竟會被兒子當面頂撞,整個人噎了一瞬。
白殊沒給他反應時間,緊接著又道:“而且,我過不了多久就要進東宮,讀不讀書也無甚緊要吧。”
白泊正要斥責,猛地聽到這一句,到嘴邊的話一下消了音,目光卻立刻變得銳利。
他盯著白殊看了片刻,心下將整件事前前後後想過一遍,確定不該有紕漏,才緩緩道:“什麽進東宮?你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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