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煐被點到名,這才抬眼起身,淡淡地道:“臣不敢辭。只是,還請陛下賜臣臨機專斷之權。否則,如若青州官員不聽差遣,以致救不下平王、攔不住患者,那臣也無能為力。”
他這話一出,殿中眾官員都忍不住彼此交換起眼色——太子莫非是要趁機把青州清洗一遍?
謝煐要求正當,嘉禧帝一時間也拒絕不得,隻好道:“今日早朝先到這,政事堂趕緊把太子出行的事議清楚,再報來與朕,好讓太子盡早出發。”
孫宦官喊了退朝,嘉禧帝離去,眾官員依次退出,謝煐與宰相們則轉往政事堂。
白泊先問謝煐:“太子可有要求?”
謝煐眼也沒抬地回道:“讓太醫署調十名太醫與孤同往,戶部發文給附近各州縣,隨時聽令調集糧食與藥材。孤帶兩千東宮衛,兵部發文命目前在青淄的武威軍與鷹揚衛折返。至於其他人員,諸公看著辦吧。”
那兩千兵待在那裡反而是個掣肘。
尚書右仆射卻有些為難:“軍中或有已染疫者……”
謝煐瞥過去一眼:“要麽把人調回,要麽把兵權給孤。”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尚書右仆射歎口氣,轉向白泊:“白公,你看呢?”
侍中卻是不耐煩地道:“兵部去個文,讓太子收回平王那兩塊兵符,讓他們都原地駐扎。軍中自有軍中的治疫手段,該怎麽辦怎麽辦。”
收回兵符,平王就節製不了那兩支隊伍。謝煐有符無令,也是同樣。兩邊算是互不相乾。
白泊也點頭道:“便如此吧。”
這時,有小吏來報,信使醒轉過來。眾人忙令下方將信使抬來,要細細問情況。
可惜這信使甚至不是隨行武威將軍的親兵,知道的不多。唯一能解釋的,只有禦使大夫先前提的時間問題。
原來平王剛一轉入黃河,便將押著銀錢的戶部官員撇下,帶著三百武威軍直往青州。此時河水還比平常急,滿帆之下,一行人八日半便抵達州治。而在第二日,平王一邊派人往鷹揚衛調兵,一邊急令各縣將災民往青淄趕,他自己也帶人趕往青淄。
這信使此次被分派的任務是做飯,隊伍到青淄後一直在營中值守,並不知外頭具體如何,隻某天突然就聽說平王和幾個官員被抓了。接著便是一片兵慌馬亂地試圖救人,但也接二連三地失敗。
直到山匪提出條件,眾官員無奈,隻得緊急往朝廷送信。信使因為一直在後方,沒有染疫的危險,才被挑出來送信。
眾人聽他說完,隻覺得困惑更多。可現下也無從了解,只能等待青州下一次上報。
事情緊急,政事堂眾宰相們不敢拖延,速速議定各個方面,便由白泊呈給嘉禧帝。
最後定下謝煐後日便出發。
謝煐先回上景宮做準備。
白泊又處理了不少事務,將要同去青州的官員招來細心交待過,直到散職才出宮。
他上了自家馬車,發現裡面坐著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
白泊沒有絲毫驚訝,敲敲車壁,讓車夫回府。
中年人抬眼看向白泊:“白公,為何不攔下謝煐?讓青州亂下去才是最好。”
白泊輕歎口氣:“你當我不想攔嗎?但以天子對平王的寵愛,攔不住。”
中年人冷冷一哼。
白泊卻撫著須,緩緩道:“既然在朝中攔不住,那便在外面攔吧。他們離了京,要找下手的機會總沒有那麽難。謝煐和白殊,只要能殺掉一個……”
中年人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白公當真舍得?那可是你親兒子。”
白泊平靜地回視他:“自他出生,白某從未有一日當他是兒子。當年我既敢站出來,便沒再想過自己還會有後。怎麽,殿下如今已是信不過我了?”
中年人緊盯著白泊片刻,才放緩神色:“白公說哪裡話。你為大業犧牲至此,殿下一直記在心中,也一直心有愧疚。”
白泊不置可否,隻道:“我知殿下等待日久,心生煩悶,但此時形勢尚不宜動。還請轉告殿下,再耐心多等幾年,我必將皇位奉於殿下面前。”
中年人呵呵一笑,抬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白泊肩頭。
作者有話要說:
ps,皇帝縱容大皇子平王在齊地經營,只是在文官系統裡,兵權是不會讓旁人碰的,親兒子也不行。
第37章 駭人
謝煐在回程途中便派人往衛國公府送消息, 待回到上景宮,先交待馮萬川收拾東西,便往白殊的院子走去。
白殊正躺在竹影裡的榻上吹風小憩, 謝煐瞧他的表情便知,定然是在看腦中書庫裡的書。知雨在一旁用布巾給黑貓擦毛,看上去是剛給貓洗過澡。
現在天已經很熱,謝煐待的房中都得擺上冰鑒,白殊才總算換上薄衣,並且熱衷於在院中吹風。旁人隻覺風都是熱的, 對他來說,在陰影裡吹著卻是剛剛好。
白殊聽到動靜, 睜眼望過來,隨後坐起身拍拍榻, 示意謝煐坐, 又吩咐守在院中的另一個小廝去拿巾帕過來。
謝煐接過, 發現巾帕竟是冰涼的, 顯然先前用冰鎮著。
他瞥過白殊一眼, 才將巾帕貼到臉上, 緩緩擦拭。白殊現在還受不得這麽涼,那這巾帕應該是專程給他準備的。
白殊見他這般神色,便笑道:“你說今日早朝見分曉, 我就猜著你下朝了會過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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