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行宮謝煐過來多次,他沒搭理要將人往園中心引的宮人,徑自帶人拐上一處地勢高的獨座涼亭,四個東宮衛立時守住亭子四方。
宮人無法,隻得轉身去安排人搬來案椅。
白殊坐在亭子中往外望,發現這處視野極好,幾乎能將花園一覽無遺。而且,只要園中不是大聲喧嘩,也不會有吵鬧聲傳來,甚是清靜。
此時又有一隊宮人端著點心飲品送上來。謝煐沒留人伺候,待她們擺好東西,便揮手示意人全都退下。
為首那個像是低級女官的宮人福身道:“皇后命奴婢等今日定要伺候好太子與楚溪侯。”
薛明芳背靠亭柱站著,聞言哼笑一聲:“你難道是這兩年才進的宮,沒聽過我們殿下威名?再不滾,直接把你扔出去。”
那女官卻是堅持:“還望太子體恤。奴婢等只是添水端杯,定不會有所妨礙。”
她不退,其余宮人也不敢走,隻得瑟縮著站在她身後。
謝煐原是倚著椅背遠望,此時轉過眼來看向她。
女官目光突然撞上那黑沉沉的鳳眸,背上猛地躥起一陣寒意。緊接著,她便聽見一道冰冷聲音。
“扔出去。”
立刻有一名東宮衛上前,一手握住女官後衣領,一手抓住她腰帶,轉瞬間就把人整個提起,向著花園拋將過去。
女官長長的尖叫聲引得旁人都看向這邊,剩余宮人也紛紛叫喊著跑走。
涼亭這邊地勢只是稍有拔高,女官落地之處又是沒鋪青磚的泥地,她灰頭土臉地爬起身,看起來倒是沒受什麽傷。
白殊懷中的小黑轉轉耳朵:“用的是巧力。不過,損害不大,侮辱極強。”
只是,即使無數道目光望向涼亭,花園裡一時竟是比剛才還安靜許多。白殊甚至看到靠近這邊的一些人在快速遠離。
薛明芳嘖下舌:“殿下這兩年就是太安分了,隻去年揍過平王一頓。這才多久,竟然連個奴婢都敢登鼻子上臉不聽話。”
白殊回想起剛才一路見到的那些男男女女,男的基本都和自己一樣,腰間綴著飾銀或飾銅的小袋。
“剛才那些行禮後不敢抬頭的,都是以前被你們收拾怕了?”
薛明芳裂嘴一笑,說了一串名字:“好幾次都被殿下和我揍得哭爹喊娘過。”
張嶠接話道:“自從兩年前殿下平了史更漢叛亂,那些紈絝子弟們就都被家裡約束住,見到殿下都會退讓。那之後天子更為忌憚殿下,他們也怕一個不慎就被天子當成對付殿下的槍,屆時為了幫天子按死殿下,說不好便得把命搭進去。”
就像白殊現在這樣。
這時,賀蘭和低聲道:“有人來了。”
幾人停下話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年長的女官帶著幾個同樣年紀較長的宦官宮人走來。
女官來到近前對眾人蹲身福禮:“聽聞有宮人衝撞太子。是妾沒教好人,特來向太子請罪。”
謝煐依舊隨意地遠望,沒給她眼神。
隻薛明芳道:“吳尚儀,你也是久在宮中的老人了,該知道太子殿下從小就不喜人近身伺候。”
尚儀恭敬有禮:“是妾失職,妾這便去向皇后自領責罰。現下這幾位宦官宮人都是久在宮中,熟知規矩。妾令他們候在外圍,太子與幾位郎君若有吩咐,直管喚他們過來。”
謝煐這才轉過眼來,淡聲道:“下去吧。”
尚儀再福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等人走遠,薛明芳一歎:“看來皇后要來了,還以為能自在久一點。”
賀蘭和笑道:“皇后估計也不想見你。”
謝煐拿起壺給白殊的杯中添滿蜜水。
“喝一點,等會兒見了皇后還不知道有什麽事。”
又拿隻茶盞潑掉茶水,也倒滿了放在地面。
小黑從白殊懷裡跳下地,低頭舔水。
張嶠在旁將謝煐所有動作看在眼中,心裡再次泛起說不出的古怪感。
*
尚儀走進皇后休息的殿中,低聲將剛才的事稟報一遍。
皇后正坐在鏡前,讓宮人給自己整理發髻,聽完面色還不錯:“看來,太子今天心情很不好啊。楚溪侯如何?”
尚儀道:“妾見他抱著貓坐在旁邊,神色比太子好些。”
皇后揮揮手,待她退下去,又問心腹女官:“珠兒是怎麽回事?我未曾那樣吩咐過她,她為何要去招惹太子。”
女官抬眼一掃,示意宮人們都退走,一邊親自幫皇后上發飾,一邊低聲回道:“二殿下早知您要叫太子與楚溪侯來參加賞花宴。那日他在殿中等您,和她們打葉子牌的時候就說了,若是有誰能在今日讓太子失態受罰,他便求您恩典,將人帶回王府去。”
皇后聽得收起笑容:“胡鬧!”
女官等了片刻,見她並無旁話,隻得再問:“要去敲打下她們嗎?”
皇后卻仿佛專心看著鏡中,直接看滿意了,才道:“也罷,讓太子去教訓她們好了。”
說完,皇后站起身:“走吧,叫上二郎,去讓太子更不痛快些。待回去了,你可得好好和陛下描述描述。”
女官低聲應著是,扶著她手臂向殿外行去。
*
皇后的到來讓花園中的氣氛熱烈不少。
謝煐這邊沒人敢過來請安,那頭皇后一坐下,過去請安的人便絡繹不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