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地抬眸:“這鎮紙怎麽了?不能玩?”
謝煐被他喚回神,斂下目光,抬手端水喝完剩下半盞,開口時嗓子還帶著不易察覺的低啞:“沒什麽,你若喜歡便拿去。”
說完,又喚候在旁邊的知雨添水。
白殊有些好笑。自己不過是隨手拿來把玩而已,難道看起來像是愛不釋手?
他剛要開口推拒,小黑不知從哪裡走過來,在他椅子邊趴下。
白殊伸出另一邊手摸摸它,順口在腦中問:“你看這鎮紙有什麽特別嗎?”
小黑抬頭看看:“黑色,龍形,材質目測是玉。想知道具體成份,你得給我舔一下。但你今天已經掃描過兩個人,不建議再進行檢測。”
白殊當然也不會讓它檢測,只不過,倒是被小黑這話提醒了——黑色龍形。
黑龍可以說是謝煐的代表物,這幾乎算是朝野內外的共同默認。或許正因為這樣,謝煐身邊不少物品都帶有這個印記。
白殊還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仿佛哪次碰巧聽到馮萬川在吩咐人的時候強調過,送出去的東西要仔細檢查,絕不能把帶有黑龍印的東西混進去。帶印的東西都不能往外送,更別說這個鎮紙直接就是黑龍形狀。
若是這樣,自己拒絕了會不會不太好……雖然謝煐看上去也只是隨口一送。
白殊正糾結著,又聽對面謝煐道:“不喜歡也不用勉強收。”
聲音聽起來莫名地有些沉。
白殊抬頭看去,見謝煐睫毛微垂,目光又落在自己手掌中,面上沒什麽特別表情,隻雙唇似乎抿得緊一點。盡管看不見他眼中神色,但不知為何,白殊突然就想起那一晚,自己拒絕的時候,謝煐也是這樣抿著唇。
當時他那雙仿佛透出失望的眼眸,一下便清晰地浮現在白殊腦海。
白殊在心中嘖下舌,蜷起手指將黑龍鎮紙圈在掌心。
他笑道:“我喜歡啊。既然殿下願割愛,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謝煐抬眼看過來。
白殊原以為會和那晚一樣,看到他眼中閃過一道光,卻沒想到,隻對上一雙黑黝黝的眸子,似乎含著許多情緒,卻又看不分明。
他隻得和小黑抱怨:“這孩子的心思怎麽這麽難猜。”
一面拉回話題:“我剛才問你,你忙的時候,我能自己進對面山谷嗎?病區裡的情況得持續觀察和記錄。”
謝煐收回目光,一邊將桌上墨跡幹了的奏章折起,一邊回道:“我此行主要任務便是治疫,每日都可與你過去。孟大他那二十人身上帶著炸藥,若有萬一,我總能帶你衝出來。”
白殊眨下眼,沒想到他居然連炸藥都帶了來。
這時,帳外傳進來一聲“殿下”,緊接著薛明芳的身影便風一般地卷入。
“殿下,反正我已經在這邊露過臉了,可以喬裝離開一兩日嗎?”
白殊聽得笑出了聲。
謝煐略有點無奈地看向薛明芳:“章臣去看河工,我們又不知他那邊情況如何,你尋過去,若是兩邊剛好錯過呢?”
薛明芳頓時臉上一垮。此處沒有第三張椅子,他直接往地上一蹲,嘀嘀咕咕地抱怨:“說什麽我過去太打眼,阿和一個嬌滴滴的小公子,難道不是更打眼……”
謝煐抬手在他頭上輕敲一下:“章臣可不是嬌養的貴公子,他能和農夫一同下田,也能和工匠一同做工。我們幾個裡,和百姓距離最近的便是他。你喬裝起來身上一堆破綻,他融進百姓當中可是絲毫不顯。有衛率跟在他身旁保護,你勿須擔心。”
薛明芳默默轉過身,拿背對著謝煐。
白殊讓知雨給他拿張胡床,又笑道:“季貞若是無聊,明日和我們一同過對面去?”
薛明芳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不了,我就在這邊守著吧。”
三人正說著話,在帳篷外站崗的東宮衛進來稟道:“殿下,曹禦史請見。”
薛明芳聽到這話,才終於不再鬧別扭,挪到胡床上坐好,謝煐便叫了進。
曹禦史進來行禮,直起身就先問到平王:“早先殿下進谷,可見到平王,平王情形如何?”
謝煐知他要寫奏章,眼也不眨地道:“孤已見過,平王無傷無病,就是吃得不好、精神欠佳。孤已和祝五娘談妥,往後平王等人的飯食由東宮衛專送。”
曹禦史微蹙下眉:“殿下怎不直接帶平王回來。”
謝煐還未說話,薛明芳先冷笑了一聲:“我說曹禦史,你是自己傻啊還是當殿下傻,又或者以為對面是傻子。平王可是對面那夥人最重要的保命符,怎麽可能這時候便交出來。”
曹禦史只看著謝煐,又問:“那殿下準備何時營救平王?”
薛明芳繼續嘲笑他:“自然得等疫病結束才好下手。我可是打聽過了,對面人數至少在一萬五以上,還不知道裡頭有多少染病的。疫病還沒治好就搶人,若是逼急了對面,一萬五千人往外衝,我們這麽點人可攔不住。到時疫病四散傳開,你姓曹的就是大煜的罪人。”
曹禦史終於繃不起,轉眼瞪了下薛明芳。
薛明芳毫不在乎,哂然一笑:“誒,我說,你以前也不見和平王多親厚啊,怎麽現下如此著急。不會是你哪個兒子侄子啥的,其實混到了平王后院裡頭吧。”
這話激得曹禦史胡子都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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