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間歇著, 等知雨帶人布置臥房。
沒過一會兒,知雨出來稟道:“殿下, 這裡只有您與陛下大婚時用的那套寢具, 蠟燭也只有紅燭。”
蠟燭比燈油價貴不少, 府裡也就兩個主人一直用燭, 仆從們與各處院中廊下都是點油燈。
白殊點頭道:“只有這些也沒辦法, 都用上吧, 左右也就住一晚。”
知雨應著是,轉頭回去忙。
白殊坐了坐,突然想起去年自己釀了桂花酒, 當時還好玩地埋在外頭的桂花樹下, 不知道現在酒成沒成。
反正沒什麽事,白殊自己披上鬥篷, 帶上幾個護衛去挖酒。
酒埋不多深, 護衛們三兩個挖出來, 衝淨壇子啟開封泥。
不過這回白殊的運氣不太好, 三壇子酒,經小黑檢測,只有一壇符合飲用標準。
白殊也不介意,釀來玩的,能有一壇子嘗嘗也不錯,高高興興提回知雨布置好的臥房中。
知雨正燒著熏籠,一邊道:“仆從們用的炭比不得殿下用的那些,免不得有些煙氣……”
白殊擺擺手:“夠暖便行,哪裡就那麽嬌貴了,以前你還隻燒炭盆,連熏籠都用不上呢。”
知雨笑道:“也是,想想從前,如今可是再好沒有了。這是不是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殿下有大本事,帶著臣也跟著享福。”
白殊抬頭在他頭上輕敲一下:“哪有人說自己是雞犬的,你還想一輩子乾伺候人的活嗎?等過段日子,馮內侍稍得了閑,我就和他說,讓他帶著你多學學,我準備日後將書院的事務交給你打理呢。”
知雨卻是嚇得整個人愣住,片刻後忙擺手道:“不成不成,臣哪有那個本事!臣只要能跟著殿下,伺候殿下一輩子也願意!”
白殊一邊尋椅子坐下,一邊道:“沒人是天生就會的。你以前打理我院內事務,不也做得挺好。又不是讓你去和先生、學生們打交道,只是管好書院各種雜務的支出用度而已。讓你跟著馮內侍,主要是和他學學如何與人打交道,小心一些騙人的套路。”
說完,他抱著酒壇聞了聞,對這帶著桂花清香的淡淡酒味很是滿意。抬頭正要吩咐知雨去拿酒盞來,卻見知雨苦著一張臉,頓時有些好笑。
知雨有點委屈:“馮內侍不也是要伺候陛下一輩子的……既然陛下同意讓臣不淨身便進宮,那臣也可以伺候殿下一輩子……”
白殊取笑他:“一輩子和我待在宮裡,那你不討媳婦了?”
知雨撓撓頭,憨笑:“不討就不討唄。跟著殿下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過得好就成。”
白殊目光閃了下,沒多說這個,隻道:“總要先試一試嘛,試過了,真做不來,自然也不會勉強你。而且,管事也不耽擱你伺候我。你看馮內侍,他管的事更多。我手頭沒人可用,還指望把你培養出來,你再多培養些徒子徒孫給我使喚呢。”
聽得他這麽說,知雨這才端正面色:“既然殿下需要,那臣便盡力去試試!”
白殊含笑點頭:“行了,現在先去給我找個酒盞來。”
知雨應過一聲,轉身要走。
白殊突有所感,在腦內打開定位一看,果然見到代表謝煐的黑龍標在百米之外快速靠近。
他輕輕一笑,叫住知雨:“剛說錯了,是找兩隻酒盞。”
知雨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應著聲去了。
趴在旁邊的小黑抬尾巴拍白殊:【你不讓人往宮裡傳話,就是等著天子追出來找你?】
白殊伸手在它腦袋上揉了一把,笑而不語。
*
永樂坊住的都是高官顯貴,晚間的街道上就不像別的坊那麽熱鬧,雖也有人走動,但基本上還是安安靜靜的。
現在這片安靜被一陣馬蹄聲打破,一隊人馬從街道中央小跑而過,引得路邊少少幾人都轉頭去看。見到是宮中侍衛,人們又紛紛低下頭,卻也沒忍得住偷眼繼續看。
謝煐耐著性子壓著馬速,一路小跑到上景宮前門。
侍衛急急敲開門,沒等出來見到人的門房跪下去,更沒等大門打開,謝煐直接跳下馬,跨過門房出來的小門急急往裡走。
已經到了這兒,侍衛們也就不那麽緊張,只有幾人跳下馬跟上,其余人慢慢等著開一扇門牽馬進去。
謝煐打開定位,奔著白殊的火鳳標而去,快到跟前才發現,白殊竟是待在寢殿裡。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除非白殊就將仆從們的用品,否則也就只有寢殿這裡還留著東西沒搬進宮。
而一想到寢殿裡留下的那套枕被……謝煐突然感覺心跳得快了一拍。
便在這時,他發現代表小黑的貓爪子在慢慢往外移動。
果然,待謝煐走上階梯,就見小黑站在殿門外。
小黑抬尾巴搖一搖:【好久沒回來,我去和附近的貓貓狗狗們敘敘舊。】
說完,動作輕悄地跑走了。
看著特意跑走的小黑,謝煐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定了些——小黑既躲出去了,那至少說明白殊願意談一談。
他再緊走幾步進了殿,正碰上端著兩隻酒盞回來的知雨。
知雨一愣,趕緊屈膝:“陛下……”
謝煐抬手:“免禮。”
他原要直接走過,看見那兩隻酒杯,又停步道:“除了三郎,還有旁人在?”
知雨有些茫然地搖搖頭:“只有殿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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