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嘉禧帝的壽誕又正好同在十一月,因此十一月的京城非常熱鬧,準備這兩件盛事的各官署也非常忙碌。
今年的冬至很早,在十一月初二。
淑妃於九月底被嘉禧帝安排了命婦們的相關事宜,雖然都有定例,但也年年有變化, 實際事務總是相當繁瑣,尤其涉及人情世故。加之淑妃從未有過獨當一面的經驗, 手上又無鳳印,名不正言不順的, 做事實在艱難。
最終她焦頭爛額地忙了近一個月, 才總算勉強趕在冬至前將所有事情順理。
前段時日, 她母親高夫人幾次讓人傳話想見她, 淑妃都一直沒空。這日總算得了空閑, 便將高夫人接進宮中說話。
高夫人與淑妃閑話過幾句, 示意她屏退旁人,才與她說起正事:“你舅舅家裡在和齊國公府談九郎與白大娘的親事,你知道吧?”
淑妃不太在意地順口應道:“隱約聽到一些風聲, 已經說好了嗎?”
高夫人點頭:“差不多了。十二月有好日子, 先訂下親,過幾年再成婚。”
淑妃:“那回頭我尋摸些好東西備著, 在宮宴上見到白大娘便送與她。”
高夫人不作聲地看著她。
淑妃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
高夫人在心中歎口氣, 隻得耐心地與她說道:“翻過年五郎就二十二了, 他的婚事你有什麽打算, 相看好人家沒有?”
“這個得看陛下。”淑妃不解,“皇子們的婚事全都是陛下安排的,我相看又沒用。”
高夫人不讚同地道:“那你也得心中有點數,有機會便和聖上敲敲邊鼓啊。”
淑妃更加莫名其妙:“陛下自有考量,我若說得不合適,反而會惹他不高興,沒必要。”
高夫人看她實在不開竅,隻得把話挑明了說:“趁著聖上現下還沒想法,咱們得給五郎薦個有力的嶽家,將來也好和齊國公配合。”
淑妃把這話反覆思索兩遍,眼睛慢慢睜大:“娘的意思,是要五郎和寧王爭?這……”
高夫人壓低了聲音:“這什麽,你難道就沒想過自己當太后?你和皇后雖然都姓范,可到底不是一個爹。如今既然有機會,為何不爭一爭!”
淑妃用手帕捂著嘴,垂下目光沉思。
高夫人繼續勸道:“說起來,你兄弟又比皇后兄弟差在哪裡,不都是進士出身。人家雖說外放,但都在江南當肥差,權力可大著,銀錢隨便撈。
“可你看看你兄弟,如今都還是朝會上沒個座的官。不就是因為你爹不是嫡支,你也說不上話。當年皇后要找人幫著爭寵,來家裡討了你去,這麽多年她又幫過咱家什麽?
“現下齊國公都看好五郎,你這個做親娘的可不能糊塗。你想想,這段日子那些命婦們給你和五郎送的禮,能抵得上皇后給你的好幾年賞賜了吧。你甘心回到過去嗎?”
淑妃給她說得眼中漸漸燃起火,卻還是猶豫道:“可是平川王和寧王都已經營日久……”
高夫人:“他們經營得再久,能有齊國公經營得深?如今皇貴妃被關,平川王被壓,我們正好把寧王也往下拉一把,五郎不就突顯出來了。”
說完,她湊到淑妃耳邊,悄悄告訴她寧王與王美人私通之事。
淑妃滿臉震驚:“這是真的?”
高夫人:“齊國公查出來的,那還能假。只要讓聖上親眼見一見,便是不能借此廢後,也能讓寧王降降爵!”
淑妃皺起眉:“可若是被查出來是我動的手腳……”
“這算什麽動手腳,你只不過給寧王行個方便。若是他自己沒那齷齪心思,又哪裡會有事。”
高夫人安撫完,再壓下最後一根稻草:“你想想皇后和寧王都是怎麽使喚五郎的,難道你還想讓你兒子受一輩子委屈嗎?”
想到兒子從小就圍著寧王打轉,什麽都得相讓,淑妃的眼神終於慢慢變得堅定。
從前朝至大煜,冬至一直是僅次於元日的隆重節日。
冬至當日一大清早,天子會帶領群臣在社稷壇祭祀,隨後召開大朝會,再從午間開宴到傍晚方散。總之,一整天都不得閑。
白殊三更半夜就被謝煐喚起身,痛苦地束發戴冠,換上新做的棉袍官服,吃點東西便登車出門。
馬車慢慢往內城而去,白殊在車裡打了個盹,才總算清醒些許。不過今日帶不了貓,他隻得捧個手爐下車,謝煐又給他披上狐裘鬥篷。
前幾天一直在下不大不小的雪,今天倒是還好,至少雪停了。
謝煐身為儲君,到得稍晚。兩人一路從站在寒風中的官員們身邊走過,白殊身上的狐裘真是分外扎眼,不知引來多少羨慕的目光。
謝煐被領路的小官員引到最前方位置上,而白殊如今是正經“太子夫婿”,隻落後他半個身位,身邊再無旁人。
兩人剛站定,主持祭祀的太常寺卿便過來勸:“楚溪侯不可披著鬥篷……”
謝煐打斷他道:“到時辰自會讓他去了,現下且還得等。若是他熬不到祭祀便暈倒,‘龍鳳’缺一,你如何向天子交待?”
這“龍鳳”還是嘉禧帝自己想起來提的,特意命太常寺設計一個讓他倆同念祭文的環節。
原本祭文最好是主祭者親自念,但嘉禧帝年紀大精力不濟,又不願將祭祀全交給謝煐代勞,就搞出這樣的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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