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向它伸出右手,白鹿便低下頭, 將嘴裡的草放在白殊手上, 隨後又把腦袋拱進白殊懷中。
白殊抬起左手在白鹿頭上摸過幾下, 再輕輕揪一揪它的耳朵, 白鹿才舍得抬頭,卻沒走,而是轉到白殊身旁站著。
楊大夫吃驚地道:“這……這是祥瑞吧?!它叼來的是什麽?”
白殊將右手中的草放到案上,笑道:“苜蓿。”
楊大夫嘖嘖稱奇:“它不吃,卻專程叼來給楚溪侯?”
薛明芳在旁哈哈笑:“它已經吃飽了。”
楊大夫這才驚覺自己好像問了個傻問題,跟著自嘲地笑笑,又稀奇地細看那頭安靜站著的白鹿:“看著年齡還不大?竟然如此乖巧,真不愧是通靈祥瑞……不過,京中出現了祥瑞白鹿嗎?某好似未曾聽到傳言……”
白殊伸手在白鹿背上輕撫:“八個月大,一直養在府裡,跟我們很親近。勞煩楊大夫先幫著保個密。”
楊大夫自然是滿口答應。轉念一想,怕是白殊和這小鹿感情好,不想將祥瑞獻出去,那瞞著外頭自己養也不奇怪。
想到此處,他看向白殊的目光更是和藹,心中隻道——連上蒼都願送祥瑞到心善的楚溪侯身旁。
不過,他很快又思及此次江南一行的目的,目光掃過白殊身旁的謝煐,眼裡禁不住升起一絲陰霾,心中沉沉一歎——但願上蒼垂憐,讓太子與楚溪侯順利度過此難。
船行至淮南西路第一座臨江之城城外,遠遠便能看到前方排開一支船隊攔住江面。
眾人接報,都上了瞭望台。
薛明芳舉著望遠鏡仔仔細細來回看過,笑道:“是泉州水師,阿爹來接我們了。”
果然,待兩邊靠近,眾人便能看到對面船隊上掛的幾種旗幟,薛字帥旗在江風中張揚地舞動。
薛明芳沒舍得放下望遠望,又道:“再次確認,我看到阿爹的臉了!”
看得清人影后,兩邊打起旗語交流,很快便有東宮衛來報:“殿下,對面讓先停一會兒,薛將軍想過來。”
謝煐點下頭:“可。”
眾人下到甲板,船已駛進前頭船隊讓開的位置,在掛著帥旗的旗艦邊緩緩停下,兩邊船舷之間搭上又寬又厚的長木板。
很快,一個身著鎧甲手抱頭盔的中年男人踩著木板快步走來,身後還跟有幾個同樣打扮的軍官。
那男人雖然留有短須,卻也能看出與薛明芳十分相像,因穿著鎧甲,身形看著更壯碩一些。
白殊留意到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薛明芳臉上片刻,又轉向賀蘭和,胡須下的嘴角似乎揚起一些。
不過,男人很快收回視線看向謝煐,恭敬地抱拳彎身,聲如洪鍾。
“臣薛元承率眾將恭迎太子殿下!”
他身後眾人也一同抱拳躬身,帶起一片甲胄聲響。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謝煐上前一步,托著薛元承的手臂向上抬:“有勞諸位。”
薛元承直起身,這才上上下下地打量謝煐,唇角高揚,不客氣地一掌拍在謝煐肩上:“幾年未見,殿下都和臣一般高了。回頭臣陪殿下走幾招,看看殿下的功夫有沒有落下。”
謝煐眼中亦是一片暖意:“小舅父盡管考校。”
薛元承手掌下移,又拍拍謝煐結實的手臂,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便將目光轉向白殊,再次抱個拳:“楚溪侯。”
他身後眾人也跟著抱拳,齊聲問候:“楚溪侯!”
白殊有些詫異,轉身將懷中黑貓交給身後的知雨,騰出手來拱手回禮:“薛將軍,諸位將軍。”
薛元承習慣性地想伸手拍白殊的肩,結果手剛伸到一半,想起白殊體弱,怕是受不住自己一掌,於是又生生打個轉,壓在腰間劍柄上,隻面上笑得盡量和藹些。
“楚溪侯給我薛家的水.雷圖紙,還有傳授製作的那些酒精,實是讓我軍受益良多,現下我總算是能親口道一聲謝了。”
白殊微笑:“借花謝佛,當不得將軍這聲謝。”
謝煐插話道:“不如進艙再敘話。”
薛元承轉眼看過去,發現他正正擋在白殊的上風處,心中不由好笑,卻也沒多話。
他給謝煐一一介紹過身後諸將,便讓他們回水師的船上去,啟錨繼續往下遊走。
幾位副將自是聽令回轉,薛元承則跟著謝煐去往船艙。
薛明芳連忙湊到近前:“阿爹,阿娘沒跟來?”
薛元承瞥他一眼,嫌棄道:“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要找娘。”
薛明芳絲毫不給他爹面子,反口嘲道:“離不開阿娘的人是你吧。當年阿娘讓你自己去泉州上任,說她留在京中照顧我們,還不是你死皮賴臉地把阿娘拖走。”
薛元承被兒子拆台,老臉微紅,佯怒地在兒子肩頭捶了一拳:“臭小子,等會兒我和殿下說完了話再收拾你!”
薛明芳站得穩穩的,絲毫不動。
賀蘭和笑著打個圓場:“伯父,伯母身體還好嗎?”
薛元承欣慰地看看他,回道:“挺好的。她留在臨余,後方得有人守著,過幾天你們到了就能見到她。”
謝煐在旁看著,突然感覺手被握住,又側頭看向白殊。
白殊對他笑笑,垂下寬大的袖子遮住兩人的手,就這樣一路往裡走。
眾人進到船艙坐好,謝煐先問起叛亂的具體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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