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泊輕笑,笑中盡是嘲諷, 以及狠戾。
“昏君,總算能撕下你那層皮, 讓天下人認清你的真相面!”
殿中眾官員頓時倒吸一口氣。
嘉禧帝卻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那話是什麽意思, 面色也隨之漸漸漲得通紅。
他再次拍椅而起, 但話還未及出口, 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抓住手臂拽過一邊, 緊接著便有一把匕首壓到他的喉嚨上。
別說說話, 他甚至不敢用力喘氣, 生怕動作大一點就撞到那刀刃上去。
嘉禧帝全身僵硬著,隻敢轉動眼珠去看,發現挾持自己的人竟然是孫宦官, 立刻眼瞪得要脫眶。
下方群臣也未料到還會有此變故, 個個目瞪口呆,還有幾人脫口喊出“聖上”。
將嘉禧帝護在身後的護衛們這才察覺不對, 剛轉身去看, 前方兩人就見嘉禧帝被推著向自己刀上撞來, 連忙閃到一旁。
孫宦官:“把刀扔了, 都退下去。”
眾護衛正猶豫著,就見他手中匕首往嘉禧帝脖子上一按,刀刃下頓時出現一道血線。
嘉禧帝隻覺脖子上一陣涼,接著又是一陣痛,卻也只能拚命克制著叫喊的衝動,咬牙咬得臉頰抖個不停。
眾護衛再不敢不聽,連忙扔下手中長刀,退到禦階之下。
孫宦官也推著嘉禧帝往下走,嘉禧帝第一次知道,自己這個瘦伶伶的近身大宦官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
他很快被推到白泊面前,幾個白帶兵將他團團圍住。
嘉禧帝抬頭看向白泊,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白泊竟然比自己高不少。
白泊輕蔑地看他一眼,便走上禦階,回身轉向擠在大殿兩邊的群臣,朗聲道:“諸公,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康宗皇帝崩時正值壯年,文康皇后亦是鳳體安康,如何便會那麽巧,在同一天暴斃與難產,雙雙離世?”
群臣再次倒抽口涼氣,甚至傳出些嘈雜聲。
不論是在官場還是在民間,對於先帝後過世一直有著種種猜測。但當年嘉禧帝為表清白,也是讓尚藥局與太醫署好好驗過,還由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與太皇太后共同監督,最後並未查出問題。
可既然白泊特意提到,自然還是有問題的。
眾人此時也顧不上什麽不能直視龍顏的規矩,紛紛去看嘉禧帝。隻消一眼,就能從他青白的臉色、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虛亂晃的眼神當中,得到答案。
白泊也沒有賣關子,取出一卷帛書展開,直言道:“老夫這裡有一份契約,內容為謝垚與彭節、史更漢密謀毒害先帝後,共推謝垚上位,謝垚承諾日後傳位於彭氏子。契上有三人的署名與指印,諸公可以一觀。”
群臣頓時一片嘩然,這種契約可是聞所未聞!
嘉禧帝則是狠狠瞪著白泊,胸膛劇烈起伏,想說話又礙於喉間匕首而說不出。
白泊將帛書交給身旁一人,讓他帶下去展示一圈。白殊混在人群當中,也跟著看了個仔細。
這東西便是嘉禧帝謀朝篡位的鐵證——既有指印,即使另兩人已經不在,嘉禧帝自己的總能比對,做不了假。
白泊等眾人稍微消化片刻,又取出一塊三指寬的明黃布條:“這一份,是三年前謝垚傳給史更漢的密旨,令他將太子與東宮衛盡皆誅殺。”
這一份也被展示了一圈。不過有上一份契約在前,這個倒沒讓人多驚訝。嘉禧帝都對先帝後動手了,再對太子動手也不足為奇。
在眾多忍不住低聲議論的官員當中,唯有謝元簡偷眼去看白殊,發現他神色淡定,且在不動聲色地掃視殿中兵力分布,心頭便是一跳。
觀白殊的模樣,謝元簡心下已是有了些猜測。此時垂眼思索片刻,終是站出來,給白泊搭了個梯子。
謝元簡:“白公,你究竟意欲何為?”
白泊收起笑,正色肅聲道:“此等弑弟上位、倒行逆施的昏君,哪堪統禦天下!還有他那些兒子們,又有哪個有德坐天下?別說這兩個大的,便年僅八歲的那個小兒子,手上都沾著不止一個人的血。”
他將那些皇子們的惡行一樁樁一件件地列舉出來,有些是眾人心中有數的,也有些被瞞得嚴實。
眾官員面色開始變得微妙——白泊這不是要推儡傀皇帝,而是要改朝換代自坐江山啊!
卻不料,白泊最後道:“大煜既已無救,老夫願迎回前朝項氏後人,重開大周盛世!”
說完,他對著殿門深深一揖。
眾人吃驚地轉頭看過去,就見那些白帶兵擁著一個年輕人進殿,徑自走上禦階。
白殊仔細看去,果見那人和項麟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他再掃過旁邊幾人,發現其中一個是自己的長兄,記憶就突然翻湧起來——對了,那人是長兄院裡的小廝,原身見過幾次。原來白泊是借這個身份將人放在身邊教養。
白殊看一眼謝煐的定位,說:【角兒都登場了,進來收網吧。】
謝煐叮囑:【千萬小心。】
白殊:【沒事,白泊對手下掌控宮門和宣政殿很有信心,都沒管我。】
白泊畢竟是文官體系,對武官體系插不進多少手,對武器裝備也不敏感,加之戰報不會寫得太過細節,因此他並未察覺出白殊和謝煐對火藥的運用有了飛躍性進展。
在白泊的心中,將白殊放在眼前已經足夠小心謹慎。現在宣政殿內外都在他的掌控中,哪怕謝煐真要趁這時機往宮裡打,攻勢總不可能快到讓他的人來不及進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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