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賢走後,又有人來了淮南王府,希望求見淮南王,一輛輛馬車在夜色遮掩下原路返回。
管家統一回話:“王爺憂思過度,早已睡下,不便見人。”
與此同時,王府後門打開,披著偌大黑袍的長孫玄神色不明,他縱身上馬,直奔城門而去。
半個時辰前,他得知了方正清確切的地址。
春雨漸大,空曠街道上隻聞長孫玄噠噠的馬蹄聲,勁風夾雜著雨水,凌厲地打在他頰上,生疼不已。但他若雕塑般,毫無知覺,一心隻想早點見到他的阿清。
他心底騰起一陣莫名的酸甜,比之聽聞長孫霖駕崩時跳得還要劇烈,就像有蝴蝶在他胸中飛騰,要衝破身軀往方正清撲去似的。
山河萬裡,唯有方正清可入他眼。
阿清,若是失去你,我要這江山又有何用?
推開柳家大門時,長孫玄的手有些不穩,一路縱馬過來,只有這戶人家燈火未熄,這讓他想起往日丞相府中方正清挑燈夜讀的畫面。
他心底一暖,抬眼便望見院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南宮未?”長孫玄疑惑不解,“你怎麽會在這裡?”南宮未連夜離開時,杜央稟告過,但可從未說明他是來見方正清了。
長孫玄腦中浮光掠影般掠過某些東西,但未等他抓住,便消失不見。
南宮未衝他露出一笑,看上去頗為勉強,“王爺,你……來這裡做什麽?”
長孫玄鳳眼橫了他一眼,聲音怪異,“是不是阿清的身體出了什麽意外?”
南宮未脫力般地懈了下來,唇緊緊抿著,過度疲憊之下,南宮未的大腦有幾分遲鈍。
長孫玄再顧不上問話,心中焦躁難安,疾步往屋子行去。
“王爺。”南宮未伸手攔住他,蒼白的唇囁嚅道:“丞相大人生命堪憂,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今晚了。”
長孫玄瞳孔微縮,整個人顫了一下,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
南宮未對上他的眼神,強行鎮定道:“丞相大人失血過多,我把所有珍貴的藥材都用了個遍,能不能救回來……這次,我真沒有把握。”
長孫玄的心如同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大腦一片空白,但身體比思維更快,他幾乎是狼狽地奔到了房間門前,期間因腳步踉蹌,絆倒在地後,又慌忙爬起來。
南宮未跟在他身後,心生不忍,移開了目光。
長孫玄邊推開門,下意識地叫方正清的名字,“阿清……”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空氣間還殘留著方正清的血腥味,聞來叫人膽戰心驚。
長孫玄一眼便捕捉到簾子後方正清的身影,他腳步虛浮著繞過簾子,終於看到了裡面人的樣子。
方正清臉若紙白,正安靜地躺在榻上,房中聽不見他發出的一絲一毫呼吸聲,寂靜如死亡一般彌漫。
長孫玄走近方正清,顫抖著的手原想去撫摸他的臉,但又怕傷到方正清,隻好轉而猙獰地抓住他枕著的枕頭。
“阿清……本王來看你了。”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方正清不能回應他,只是安靜地躺著。
長孫玄的心口泛起綿密的疼痛,若針扎般,每呼吸一口,連帶著五髒肺腑都刺痛難耐。
他眸中夾雜著化不開的痛色和情意,深深地凝著方正清,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唇去觸碰他的唇。
還好,還有呼吸。
這一吻似乎耗盡了他畢生的氣力,他的臉色變得同方正清一樣蒼白,眼球卻充。血變紅,一滴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在方正清緊閉的唇上。
在這狹小的室內,長孫玄似乎上癮了一般不停地喊方正清的名字。
一聲比一聲更溫柔,一聲比一聲更沉痛。
南宮未在房間外聽得頻頻皺眉,熱了眼眶,不忍再去聽。
過了片刻,長孫玄忽然站起身來,他疾步走到南宮未身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南宮未,口中喃喃:“南宮,你救救他,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
南宮未的手腕被他攥得立即紅了一片,他微蹙眉頭,失落地搖頭,“王爺,對不起,我盡力了。”
長孫玄擰著眉頭,臉上閃過瞬間的猙獰,“本王不相信,阿清他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出事了?”
“王爺,你還好吧?”南宮未擔憂地看著他。
長孫玄面色變得可怖,他掃了眼柳家小院,道:“好端端的,怎麽會大出血?是誰對阿清下的手?是不是太后?!”
南宮未覺得他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他似乎喪失了理智,那神情恨不得要將害方正清的“凶手”生吞活剝,飲血啖肉。
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凶手。
長孫玄如同困獸般哀鳴,尋不到出路的他眼睛血紅而濕潤,再次抓住南宮未的手,又開始求他,“南宮,你幫本王救救他,好不好?”
“嘔……”長孫玄忽然低頭捂住了嘴,嘴間湧出一大口血來,他極力想堵住血,但那血卻越發的多。
“王爺!”南宮未伸手去扶長孫玄。
長孫玄卻絲毫不在意地推開他,“本王要去陪著阿清了……”
但他晃蕩著走了兩步,又轉身用那種空洞的眼神看著南宮未,問:“阿清這麽討厭本王,醒來後看見本王……會不會不高興?”
第122章 終究重逢
長孫玄自喃著回了方正清的房,南宮未見他形神恍惚,特意跟在他身後觀察了半晌,好在他僅是吐了口血,並無其他過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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