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朝堂上的冷眼相待,就連私下,淮南王府對丞相府的拜帖都一一退回。
長孫玄凝著他的瞳,戒備道:“你跟蹤本王?”
或許,方才的不速之客,便是方正清遣派的人,不然,如何解釋殺手望見方正清後,就半途而廢了?
方正清低下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對他溫和笑道:“我也是來看病的。”
長孫玄似極不耐煩地上下掃他一眼,那分明是懷疑的眼神。
這大夫是京城最好的……專治難言之隱的大夫,除非,這方正清真是來治陽痿的。
方正清顯然讀懂了他眼中的內容,“王爺,您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但欲火焚身的長孫玄已然不關心這些了,方正清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對他的折磨。
他腳下生風,片刻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孫玄從藥堂前台櫃子下捉出藏著的大夫,眼神冰冷,眸中仿佛透著血光,具有實質性的鋒利,似能將人挫骨揚灰。
“說!方才行刺殺之人是誰?”
大夫被嚇得夠嗆,額上滴下一顆豆大的汗水,結巴道:“老夫不知道呀,不關老夫的事……”
或許是緣於欲望,長孫玄暴躁異常,抬手一掌將櫃台的梨花木桌子劈斷,渾身散發出殺戮之氣:“你說還是不說?”
“我真不知道……啊!對了,他披散著頭髮,穿著破爛衣服,不像個人!”
大夫驚慌失措,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大,喘著粗氣,尖聲道:“他像個鬼!”
“他像個鬼……是鬼……是鬼呀……”
長孫玄行出仁義堂良久,還能聽見大夫的喋喋不休。
第2章 根正苗紅的斷袖
淮南王府。
書房中檀香嫋嫋,薄煙靜謐翻騰。
此時,長孫玄端坐在書案後,背膀挺得很直,仿佛繃緊的弦,他低眉凝神看著桌上書信。
這是副將收集到的關於方正清的情報。
長孫玄在外征戰多年,縱然對京城局勢稍有耳聞,但也知之甚少。
方正清,根正苗紅的官三代,其父是已故的吏部侍郎,祖上庇蔭頗深,曾出過三個丞相。
只是,方家歷來隻娶一任正妻,導致人丁稀少,至方正清這一代,更是只有方正清這一株獨苗。
好在方正清是個爭氣的主,十六歲時便一舉奪魁,成為新科狀元,之後,便是官運亨通,官至丞相。
也無怪乎先皇將小皇帝交托予方正清。
長孫玄快速閱覽完畢,下了個結論,“方正清倒是個不折不扣的朝廷忠良。”
他將信扣在桌上,眼睛眺望院中那棵似大片紅雲的木棉。
“嗯?”長孫玄疑惑一瞬,低眉發現白紙後面還有一行話。
“民間傳言,疑似斷袖。”
長孫玄攤開白紙,正提起筆杆欲落筆,耳邊就傳來一陣凌亂腳步聲。
“王爺,出事了!”
暮春微寒,丞相府的高牆掩不住一院芬芳,桃李花簇皆紛紛探頭而出。
疑似斷袖的丞相方正清拎著油紙包裹的藥囊打牆下行過,未至府門,就遠遠望見身著朝服的大理寺少卿向余笙子在那處立著。
向余笙神情肅穆,眉頭擰起,看得方正清的心猛然一跳。
“出事了。”
向余笙身為大理寺卿,一向主管重大刑事案子,不到萬分緊迫的關頭,他斷不會找上丞相方正清。
馬車沿著官道疾馳,方正清掀開簾子探頭覷了一眼。
轉過河道,車馬駛入寬敞大道,視野卻並沒有因此變得開闊,兩邊高高的牆將視線遮得嚴實。
京城城東,是眾所周知的貴胄聚居地。
方正清摸了摸下巴,沉聲問:“是哪個大人?”
向余笙伸出兩根手指,搖頭道:“不是一個大人,而是兩戶皇親。”
須臾,方正清仰頭看了看頭上匾額,端正的大字寫著“慕容府。”
這是當朝大學士慕容賢府上,而慕容府的對面,便是當朝淮南王三王爺的府邸。
向余笙關心案子,跟著仵作就往案發處奔去。
方正清跨入門檻,沒走幾步,衣袖感受到一股牽扯力道。
他一回頭,就望見長孫玄那張略微不耐煩的臉。
方正清朝他勾唇淡笑,拱手準備行禮。
哪知長孫玄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將人往慕容府外拽,方正清隻來得及看到他紛飛的墨發,以及半邊弧度生硬的下頜。
“王爺,您……”
長孫玄捏著他手腕的手愈發用勁,方正清不由得皺起眉頭。
長孫玄回頭冷冷看他一眼,“不許說話,跟本王來,本王有話跟你說。”
方正清失笑,他與長孫玄遠日無怨近日無仇,自長孫玄班師回朝後,他一直想尋機會探探長孫玄的口風。
但無一例外,他的拜帖都被淮南王府盡數退還。
倒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被長孫玄拉著進入王府。
而且,地點竟然是書房。
方正清被長孫玄按在書桌前,長孫玄將毛筆扔在他手邊,立在桌邊命令道:“你不許開口說話,本王問一句,你寫一句。”
方正清也沒懂為何長孫玄有此等怪癖,隻好耐心在白紙上寫下:“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他的字清瘦俊逸,倒是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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