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孫玄這麽一折騰,已是凌晨了。
他淨完身,也不擦濡濕的發,就這麽立在窗戶前,他抬手推開了窗。
他吹了個口哨,有影衛從黑夜中無聲無息行了出來,若不細看,只會認為是一團黑霧。
影衛單膝下跪,“王爺。”
“本王要你去查個人,慕容安身邊的侍從初七。”
影衛領命退下。
刑部的人辦案手續向來冗雜,等他們查到了線索,也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並非他多疑,只是最近軍中總有人失蹤,設想他們若都像初七一樣被人捉去下了蠱毒。對方成功後,便會造就一隻戰無不勝的軍隊,屆時,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王爺……”影衛唇動了動,似乎還有話要說。
“有事?”
影衛:“我們的人查到,五年前,丞相方正清可能曾經去過……洛城。”
“洛城?”
哪兒不好,怎麽偏偏是洛城?
長孫玄眸中閃過萬千複雜,面容崩得有些緊,良久才開口問:“確定嗎?”
影衛搖頭,誠實道:“回稟王爺,尚未確定……”
長孫玄擺擺手,道:“罷了,你先去查初七,他可能與軍隊失蹤的士兵有密切的聯系。”
第28章 沉迷男色
長孫玄夢見了五年前的洛城。
那座城厄運纏身,屍殍遍野,短短三個月,整個城的人死了一半,活生生變作了人間地獄。
摧毀洛城的,並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瘟疫。
二十歲的年輕將領長孫玄立在城牆上,聲音冷漠地吩咐士兵在城南和城北之間鑄起了一道阻隔帶。
城北住尚能苟且的常人;城南則關押等死的病人。
人群中,破口大罵有之;搶天哭地有之;沉默迷茫有之……
黎明百姓,人世蒼生,一雙雙眼看著高處的長孫玄。
長孫玄抬頭望殘血的夕陽,知道蒼天不憐,求佛無路。
他高高在上,仿佛成了洛城的神明。
所有的百姓都在祈求他,奢望長孫皇室會為他們帶來好運。
但長孫玄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他閉上眼從城牆上縱身一跳,聽見百姓發出的驚呼尖叫。
並非尋死,而是跳進了感染瘟疫的病人堆。
所有的嘈雜和抱怨盡數消失,長孫玄轉身面對洛城被拋棄的病人,他低頭牽過身旁虛弱病童的小手,淡淡道:“本王同你們一道走黃泉路。”
女童抬起稚嫩的頭,衝他笑,既蒼白,又燦爛。
……
“扣扣扣……”
“王爺?”
杜央敲了半天門,竟發現長孫玄屋內半點動靜也無,於是乾脆扯著嗓子叫喚起來。
“嘶……”長孫玄從夢中驚醒,眼下青黑,兩頰不見血色,他蹙著眉下了榻,夢中之景是如此真實,恍惚昨日,以至於他心悸不已,頭暈目眩起來。
多年來,長孫玄對一切都看得透徹了,唯有心底的那根刺,唯有洛城能牽動他的心神……
敲門聲不屈不撓地響起,長孫玄灌了一大杯涼茶後,才沙啞著聲音道:“進來。”
杜央走進來,兩人對上視線。
長孫玄撐著太陽穴微眯著眼,欣賞了杜央堪比墨染的眼睛,問:“你昨晚做了什麽?”
“我陪南宮神醫去刑部驗屍了,一夜未眠,可能氣色不太好。”
長孫玄自個兒副將的私人生活不感興趣,只是追問他,“驗得怎麽樣了?”
杜央伸出食指,比了比手指的上半截,“他從屍體體內剖出一條這麽粗的蟲。”
刑部停屍房陰森森的,南宮未也不嫌棄,對著蠟燭將一具屍體大卸八塊,又從碎塊裡仔細將蟲子翻了出來。
看到染血蠕動的蟲子被高舉那刻,杜央一個大男人差點吐出來。
“南宮神醫說了,這種蠱蟲並非中原人所養,而是一個遊牧部落先祖發明的,用來培育不死軍隊抵禦中原。但奇怪的是,這種蠱蟲,好像已經失傳了。”
“失傳了?”
杜央點頭,“南宮神醫說了,這種蠱蟲一來是嬌貴難養;二來是用他培養出的不死軍隊存活率太低,難以成軍,就漸漸失傳了。”
長孫玄冷笑一聲,諷刺道:“看來,京城有人心懷不軌,竟想要豢養一群怪物……”
這麽說來,對方是想建一隻軍隊,那他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有人想顛覆大周。
到底是誰,在下京城這盤棋?
長孫玄殘忍地勾了勾唇,暴虐的樣子是回京後的杜央頭一次見,倒叫他看得愣了。
“本王昨日吩咐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杜央:“已經完成了。”
早朝後,長孫玄正往宮門走,被一宮女攔了去路。
她的頭埋得很低,說話前看了看周遭,才開口道:“淮南王,我家太后有請。”
結果是,長孫玄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抬腳擦肩而過。
宮女也呆了,沒想到長孫玄會如此不將太后放在眼裡。
她咬了咬唇,直接跪在了地上,也不管有沒有官員圍觀,抓住了長孫玄的褲腿,懇請道:“求求王爺了,可憐可憐奴婢,今日您如果不去,奴婢橫豎也是死,奴婢現在就死給您看!”
說著,她竟真從頭上拔下發簪置於脖頸間,亮晃晃的簪子晃得人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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