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玄額角爆出青筋,鳳眸蓄滿了怒意,他深吸一口氣後,理智回籠,問:“誰幫他出去的?”
太監的聲音已然帶上了泣聲,“奴才當真不知道……”
“哼!”長孫玄甩了甩袖子,勾起一抹冷笑,語氣如同淬了寒冰,“龐新……”
龐新曾是大內侍衛的統領,長孫玄登基後,考慮到龐新在宮中多年的余威,朝臣建議長孫玄讓他留任,卻遭到了他的斷然回絕。
長孫玄本是虛情假意地留他,只要一想到龐新對方正清有不為人知的情愫,他便渾身上都下不舒服,心裡總有疙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領兵束下多年,長孫玄深諳此道,當著群臣的面意圖留他,私心卻想將他調任出京城。
越遠越好。
誰知那龐新倒是個識趣的,自己遞了折子,孑然出宮了。
龐新雖是離宮了,但他在宮中累積的人脈不容小覷,若是苦心經營,或許有能力從守衛森嚴的皇宮帶走方正清。
想到此處,長孫玄咬緊了牙關,直到牙齒發酸,卻澆不滅心中翻湧的情緒。
他帶走方正清做什麽?
然而,最令長孫玄忿忿不平的事是,昨晚方正清那般主動,只是場徹頭徹尾的局。
方正清不知用了什麽迷藥,他睡得很沉,方正清的離開,他全然不知。
禦書房。
影衛恭敬地跪在地上,埋著頭,“據調查,丞相大人昨夜裝扮成太監,從皇宮西牆攀爬逾走了。”
“西牆?”長孫玄眯了眯眼,道:“那裡是冷宮。”
“沒錯,龐新此人諳熟皇宮布防,冷宮是整個皇宮守衛最少的地方。”
長孫玄指尖微顫,眼眸暗沉下來,醞釀著風波,如此苦心孤詣地想要出宮,顯然方正清早就同龐新有聯系了。
此時此刻,長孫玄忽而想到一個詞——紅杏出牆。
酸得他牙根發癢。
影衛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眼神閃爍,“皇上,丞相大人留了一封信給您。”
信上所述內容極為簡單,“莫要尋我,三日必歸。”
字跡周正,頗有風骨,確是方正清的手書。
這封信就像個定心丸,長孫玄暗自松了口氣。
加之,方正清沒將期兒帶走,他心有掛礙,終會歸來。
他回身,留給影衛一個隱沒在晨曦間的背影,擲地有聲:“全城搜查,就是將京城翻個遍,也得給朕找出來!”
影衛拱手領命,“是!”
京城鬧市。
方正清肩上扛著一整個稻草人,上面扎了上百串的冰糖葫蘆。
貧苦孩子們鮮少能吃到零嘴,一串冰糖葫蘆就夠他們開心好幾天。
他特意買了,想要給學堂的孩子們解解饞。
方正清緩步穿過繁華鬧市,轉過一條街巷,視線陡轉,風景變作了低矮的房間,泥土沾染上他乾淨的鹿絨靴子。
書院大門緊閉著,方正清用力扣了好幾下門,都不見人來應。
“陸先生!”
方正清拔高聲音喚了幾下,卻依舊沒人回應。
他心中生了疑惑。
他走的那日,提前將身上所有的積蓄都留下了,陸仁以前也有打理學堂的經驗,此時此刻,學堂應當在正常授課。
再者說,就算書院倒閉了,小柳也應當還守在此處才對。
詭異的是,不止是學堂,這一整條街都空無人煙,靜得可怕。
“你是誰!”
轉角處,忽然出現幾個高大的身影,身上穿著統一的服侍,像某個大戶人家的家丁。
他們指著方正清嚷嚷:“學堂已被查封了,你是不是他們的同夥!”
說著,幾個人便朝他走來。
方正清轉身欲跑,手腕忽地被人一拽,拽進了小巷裡。
“盧浩?”
眼前的年輕男人,是方正清府上管家的兒子,與小柳已有婚約,便跟著方正清一同打理學堂。
素來忠心耿耿,行善積德。
方正清僅訝異了一瞬,便被他拖著跑了幾步,躲進了某個深巷門戶。
冰糖葫蘆摔在泥間,濺起一片肮髒水花。
門縫後,二人屏住呼吸,眼看著那群凶神惡煞的人遠離了,才松一口氣。
眼下情況怪異,方正清剛想開口問他。
“大人!”盧浩雙眸通紅,跪在地上,“求求您幫幫我吧!”
方正清緊蹙眉頭,將人扶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男兒膝下有黃金。
方正清了解盧浩的脾性,他是個硬氣人,輕易不會求人,如今他這般狼狽,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果不其然,盧浩滿臉悲憤,開口控訴道:“陸先生和柳姑娘被丁府的人帶走了!”
“丁府?”方正清心中一緊,“你說的,可是丁澤丁大人的丁府?”
盧浩眼中盈滿了恨意,“除了丁大人,京城還有哪個丁氏會做出強搶民女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原來,那日方正清離開後,翌日,學堂便毫無理由地被衙門的一紙封條給封了。
“他們不僅搜走了學堂所有值錢的,還將柳姑娘給搶了去……”
盧浩梗咽不已,“我去衙門要人,卻被差役給打出來了。”
方正清厲聲道:“實在是欺人太甚!”
盧浩苦笑道:“官官相護,搶人的公子是丁澤丁大人的親侄子,傳言他嗜色成性,只要被他看上的姑娘,就沒有能活著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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