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玄眯著眼,一字一頓,沉聲問:“殺……誰?”
半晌靜默後,長孫玄沒得到回答。
“阿清,你真是要磨死本王……”
長孫玄喟歎著吻上他的眉心,他二人的剪影印在薄薄的紗窗上,像唯美的畫。
夜色淡去,黎明以前,是人間最暗的時刻。
皇宮某處,影衛道:“王爺,搜得差不多了。”
“除了一處地方,慈寧宮。”
慈寧宮中,向余笙還在審問,殿外有大內侍衛巡邏,就連長孫玄的影衛也不能進入。
“王爺,還要繼續嗎?”
長孫玄沉思半晌,道:“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影衛面無神色,陳述道:“若我們不動手,以龐新和向余笙的手段,他們定比我們更早尋到皇上的下落。”
長孫玄忽而輕笑,望向東方天際,那處霞光萬丈,太陽出來了。
“時也命也。”
與此同時,慈寧宮。
向余笙一身疲倦推門而出,吩咐侍衛:“喚丞相大人過來吧。”
不久後,方正清匆匆現了身,嗓音沙啞道:“怎麽樣了?”
向余笙眼下青黑一片,他拍了拍胸脯,倨傲地微抬下頜,“我大理寺少卿出手,自是馬到成功……”
“是是是,我知道你最厲害了。”
方正清話中滿滿的敷衍。
向余笙歎道:“皇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被太后關在慈寧宮密室裡了。”
“密室?”
“嗯,我已經讓侍衛沿著密道往下搜了,但密道很長,一時間可能找不到人。”
方正清擔憂道:“太后這話,會不會是緩兵之計?”
“應該不是,只是…… ”向余笙皺眉,似乎在考量著什麽,但他還未出聲,就聽見殿內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方正清,你以為他是真心愛你嗎——”
“長孫玄不過是一個負心漢,他勾結通天閣,私通鬼方!主動請纓出征,不過是為了洗白他身上的冤屈!”
裡間似乎有人捂住了丁紫嫣的嘴,余下隻聞她喉間發出泣血般的嘶啞聲。
方正清神色微變,向余笙訕訕道:“我覺得,太后可能是瘋了。”
向余笙撓了撓頭,無奈嘀咕:“我連刑罰都沒用……”
方正清扶額,“讓我去見見她。”
“不行!她瘋言瘋語的,有什麽好見的。”
方正清笑道:“沒事,我就跟她隨便聊聊。”
當方正清見到丁紫嫣時,他著實驚訝了一瞬。
丁紫嫣雙手被束縛,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沒了往日的美豔,她身上衣袍汙穢不堪,發髻歪斜,雙目發紅,像是個失心瘋的病人。
她聽聞腳步聲後抬眸,望見是方正清,陰鷙地發出怪笑聲。
方正清立在原地,等著她笑到咳嗽,才緩緩出聲,道:“你這樣子真醜。”
丁紫嫣怔憧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神情猙獰地朝方正清撲去。
方正清後撤一步,輕而易舉地避開,丁紫嫣撲空了,狼狽地倒在地上。
她怨憤的視線似要將方正清盯出個洞來,“哀家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她似乎還沉浸在年少虛幻的美夢裡,她是京城貴胄子弟求娶的對象,所有人都為她神魂顛倒。
唯有一人,他的目光從來都是冷漠的。
“哈哈哈哈哈哈!”她縱聲狂笑,“原來他從未愛過我,他從未愛過我……”
方正清聲音苦澀,居高臨下看著她,搖頭道:“何必呢?”
他問出的這句話,似乎也是在自問。
丁紫嫣抬頭看他,眼眸中泛著淚花,悲哀道:“方正清,我為了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下了手,他卻不肯多看我一眼……”
她狠毒道:“哀家沒有好下場,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方正清憐憫道:“我與你不同。”
丁紫嫣錯愕地對上他的視線,方正清轉身離開,飄來悠遠的一句,“你對他有所求,我對他別無所求。”
侍衛找到長孫霖時,已是黃昏。
太醫院所有的太醫早在慈寧宮外焦灼等待,終於等到宮殿正門開啟。
一柱香後,太醫院的太醫跪了一地。
有太醫悲切道:“丞相,皇上中毒太深,我們救不了他。”
方正清額角冒出青筋,面對無能為力的太醫,卻說不出苛責之話。
望著榻上閉著眼睛,毫無生氣的長孫霖。
良久後,方正清按揉著額角,道:“派人去淮南王府請一個大夫,他叫南宮未。”
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南宮未來得很快。
只是隨著南宮未一同出現的,還有淮南王長孫玄。
他幽深的目光中容得一汪潭水,氣勢咄咄逼人,他淡聲道:“要借本王的人,丞相大人也應該提前打個招呼吧?”
方正清早該料到會有此刻,他回身吩咐太醫“輔佐”南宮未清長孫霖的毒,便拉著長孫玄離開了。
徒留一殿太醫面面相覷,南宮未見怪不怪,調侃道:“哎呀呀,小兩口又鬧矛盾了。”
一室死寂。
南宮未笑道:“我開個玩笑,難道不好笑嗎?”
嚇得半死不活的太醫們:“呵呵……”
宮牆之下,迎春花開得極盛,簇擁的花朵散發出陣陣幽香。
美景卻無人鑒賞,面對方正清一如既往的斂眸清雅模樣,望著他消瘦的身形,長孫玄心底生出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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