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透過窗子看了眼外面，白茫茫一片，雪反射著陽光，很是刺眼。這個周末，仿佛因為雪和陽光的呼應，也變得不再暗淡。

　　看到楊志走出去的方向，猶豫著，還是跟了出去。

　　方然跟上看到楊志正赤手在雪中反動什麽，扯出兩捆乾柴，仔細觀瞧，楊志還是那身單薄的衣服！

　　不要因為害怕受傷就急著去恨，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句話，方然記得是自己的一位導師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方然有了現在的自己。

　　方然看著楊志一個人默默的給奶奶燒火炕，一個人堅強著，一種心疼的情緒滿滿爬上心頭，或許是在心疼自己吧。

　　楊志邊點燃秸稈，邊在火上烤手，然後走到方然身邊拉起方然冰冷的手，給他暖，這一幕被楊志媽媽看在眼裡。

　　“還冷嗎？”楊志抬眼確認的看著方然，遇上方然憐惜的眼神，即使這不是自己想要的，但為了這幾秒的片刻，楊志還是想好好的去擁有。

　　然，方然只是淡淡的，微微的笑著，看在楊志眼裡，他就像畫裡走出來，美極了。

　　“你怎麽不帶手套？不冷嗎？”

　　楊志微微翹起嘴角，“習慣了。”

　　飯後，方然餐桌上，“這次的家訪就到這裡了，我也該去其它學生那了。”

　　方然是老師，是家訪，是了解各位同學的情況，然後給他們家長一個有助學生德智體美全滿發展的好境況，可是，卻沒有干涉他們家境的權利，也沒有那個能力，最多也就是多了幾分憐憫。

　　真的就只有憐憫嗎？

　　對楊志的牽手，他不在意，對楊志的眷戀眼神，他全然看作無，真的就不在意嗎？他不知道，也沒考慮，他只知道，楊志的身世很可憐，和自己一樣，一樣的淒涼，使人發自身心的感歎。

　　這一切的背後，他又忽略什麽？

　　楊志的冷漠，他的殺伐果決，他的堅韌，他的望川如水，自己的不反感，似乎都不在她的考慮范圍！！

　　望著方然離開的背影，楊志站在雪地中，很久，很久。

　　楊志站在外面多久，他媽媽就在屋裡看了他多久，讓楊志媽驚訝的是，楊志會吸煙，他在雪中情緒壓抑的表情，深深吸煙絲裡的尼古丁，企圖用那一點點的尼古丁來麻痹自己。

　　可笑的是不可能！

　　楊志回屋沒多久，房間裡就傳出了爭吵聲，一句句挖人心骨的話。

　　“你還吸煙，你才多大？就算生活給你帶來很多傷痛，你也不能自暴自棄。。”楊志激動的批評。

　　楊志訾笑，面對自己親生母親，一個拋棄自己十幾年的母親如今回來就要自己跟她走，並且不是什麽懺悔，而是她跟那個男的生不出孩子的情況，才想到自己的母親，現在，大義凌然的對自己教訓，對自己吼，楊志不想去指責誰，不想去怨恨誰，人總是要活著的，可是，有些事憋久是沒用的，終須解決。

　　“什麽叫自暴自棄？你們走了以後，每月寄來的一點生活費，都不夠我們吃飯的，還好奶奶這些年身子骨好，沒有得什麽大病，照顧奶奶的責任你們誰來擔過？

　　不過還好你們給留下了幾畝良田，我種地的學問是不用你們教受，無師自通，但是這麽多年我活了下來，被飯香叫醒的日子是奶奶給我的，如今，你來找我，”

　　楊志冷冷一笑，鄙夷的成分盡顯無疑“你們生不出孩子，人老了是嗎？需要人照顧了是嗎？我五六歲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楊志訴說一件仿佛只是一件令人悲催的故事，沒有任何起伏。

　　話音停下，在面部形於色的時候，楊志喉結滾動，強行壓抑自己哭出來的衝動，他不要自己懦弱，不要自己成為別人談資中的悲催話題，即使聽到別人的人雲亦雲，也要讓自己不砌澤剛的活下去。

　　楊志又點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讓自己沉寂下來：“你走吧。”

　　楊志一句話走出房間，留下淚流滿面的奶奶，和失魂落魄情之方醒的楊志媽。

　　周末的天依然被冰雪籠罩，陽光傾愛大地，冰雪輝映，晃入眼中，乍現蒼茫。

　　這兩天楊志媽媽終於明白楊志的恨，怨，還有那平淡語氣中的堅持與堅強，還有他對待這一切的從容，從何而來！

　　他每天都一身單薄連衣帽，手上用紗布纏著，留下幾根手指，一把鐮刀，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割玉米秸稈，然後用繩子捆在一起，扛在後背上，兩天他要弄夠燒一周秸稈，他的表情沒有苦，沒有痛，沒有怨言，手割傷了，甚至都沒有一點點痛苦表情！叫人心疼。

　　在家裡楊志媽媽看著他不說一句的學習，他很認真，可他的成績並不理想，至少他桌子上每一份卷子都沒有及格的。

　　楊志最喜歡站在蒼茫一片的雪中，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是那麽渺小，渺小到沒有注意，一次次告誡自己，隨遇而安，不強求，不奢求。

　　日子裡只有蒼白的兩個字：活著：

　　只是現在生活對了兩項，奢望不可預知的愛，追求他的追求。

　　最終楊志媽媽還是走了，他為這麽多年的虧欠感到深深的自責，楊志本不該承受這般生活重擔。

　　可她如此從容的，，，，

　　楊志媽媽留下幾萬塊錢，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楊志反對，還是留下了。

　　在楊志奶奶世界裡，自己已經老了，幫不到楊志，就算自己百年了，至少楊志還有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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