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場筵席散場的時候已經到了。
原本這人跟他就算是萍水相逢,遲早都是要分開的,遲早……
只是他真的沒想過會這麽早,感覺好像才沒幾天,好像……什麽事情都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其實明明已經經歷過了那麽多事啊,怎麽卻還是覺得一切都象是戛然而止,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而且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有說好的,先限時一個月,他也打算在這期間好好觀望……唔?
突然想起什麽,他一把捉住對方的手,捏著手指上那枚戒指,急吼吼地叫起來:「不行!你還不能走,你跟我約定了有一個月的時間,時間沒到你就還是我的人……」
「一個月?」
海夷緩緩挑起眉,神情異常微妙,「已經到期了。」
邵純孜張嘴無言。
到期了?是什麽時候到期的?怎麽會到期呢?在他完全還不知不覺的時候……
「多虧提醒,我記得當時我還跟你約定過,時間到了,你就該把召喚戒給我取下來。」海夷悠然說,戴著戒指的那隻手指輕輕晃動幾下。
邵純孜的目光也跟著那手指動了動,仿佛是不由自主般地捏緊了那枚戒指。
是的,他們有約定,這個人答應了奉陪他一個月,而現在時限已到。在此期間對方基本上算是好好地完成了約定,那麽現在,就該輪到他遵守約定了。
戒指開始拔出。緩緩地,一毫米,兩毫米……一公分,兩公分……
一根手指的長度如同有千山萬水。
終於,戒指跨過第一個指節。
就在這時,邵純孜頓住了動作,猛地咬牙,一下子就把戒指重新推了回去,一推到底。
海夷眉梢一挑,質疑的意思不必言表。
邵純孜再次用力咬咬牙,其實他真的說不清楚為什麽要這樣,甚至在這樣做的時候他自己也沒什麽底氣,但就是硬著頭皮擠出話來:「一個月是到期了沒錯,但我這邊事情還沒完全結束……你既然給我做事了,就要做到有始有終。」
反正,只要把戒指留在這人身上,那麽就算他真的回了魔界,自己也隨時都可以找到他……吧?
「喔,所以?」海夷眉梢挑得更高。
「所以——」
邵純孜深吸了口氣,「我要延長時間。」
聞言,海夷發出幾聲冷笑:「這似乎不符合我們當時的約定吧?」
雙眼輕輕眯了起來,眼光越發顯得神秘而危險,「另外,我記得我還說過,召喚戒雖然可以召喚我,但並不能阻止我殺了你。」
突然聽到這種話,邵純孜不禁一陣錯愕,眼裡湧上滿滿的詫異,不可置信。
不過,那句話本身他倒也的確記得是聽對方講過的,而且並不是以開玩笑的語氣。
那時候,對方顯然是很不耐煩被別人所束縛……直到現在也依然是嗎?
雙唇慢慢抿緊,胸腔內仿佛也有什麽不斷被揪緊,簡直令他不能呼吸,甚至覺得這樣下去一定很快就會窒息而死……
好吧,既然都是要死,那他不管怎樣也要堅持:「你要殺就殺,反正我是不會把戒指給你取下來的!」
海夷驟然緘默,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許久都沒有眨眼、沒有出聲。
氣氛詭秘。
邵純孜甚至已經想到,會不會下一秒這人就突然襲擊,一掌把他拍死什麽的……
結果卻是聽見一聲深邃悠長的輕笑,說:「我應該把這理解為你寧死也不願讓我離開嗎?」
「什……什麽?」
邵純孜心口轟然一熱,腦子裡瞬間成了一團漿糊,下意識般地反駁,「我才不是這個……」
話語,在迎面而來的一吻中消音。
海夷順勢把他壓倒在座位上,他立即伸出手想推,結果就是被扣住手腕,按在了他的頭頂上。另一隻手還有自由,卻也只是象征性地在別人身上掐了幾下,就沒有下文了。
雖然海夷撲過來的氣勢很強,但這個吻本身卻堪稱柔和,唇與唇相合,舌與舌交纏,無盡溫存。
這樣的吻並沒有讓邵純孜感到窒息,然而意識卻還是陣陣暈眩,越來越暈,連心跳都好像快要停止了似的。
可是胸口很熱,有什麽東西在裡面急劇膨脹,就要爆炸開了一般……
這個吻是什麽時候結束的,他甚至完全沒有察覺,直到後來,才慢慢注意到眼前,那個人正定定地望著他。
那雙紫色的眼眸,真的很象是某種寶石,越看越美麗……
喉嚨莫名地一陣乾燥,他舔了舔唇,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冒出一句:「你不是要殺我嗎?」
海夷唇角微揚,說:「先奸後殺。」
「……」
「……」
「你給我滾——!」
※ ※ ※ ※
因為一直是坐在密閉的車廂裡,具體過去了多長時間,邵純孜並沒有太去注意,途中經過了什麽地方他自然更是一無所知。
總之到後來,忽然之間,他就感覺到馬車停住了。
隨即海夷把門打開,果然沒有水湧進來。那藍藍的,象是天空。
邵純孜探頭往外一望,不禁瞪大了眼。
他們所乘坐的馬車,此刻竟然是懸停在半空中!而且,位於他眼皮底下的那座大屋……不就是姚家老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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