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罪妃卻對他的乖巧孝順無動於衷,每日非打即罵,言語侮辱都是家常便飯。
霍昭從罪妃的眼中看到的永遠是敵視,厭惡,嫌棄的眼神。
但是面對他以為的母親,他從未生出怨懟,隻當自己找來的果子不夠甜,抓來的野雞不夠大,洗的衣服不夠乾淨,所以才惹母親不高興,心甘情願忍受一切,然後更加努力討好母親。
直到十歲那年,罪妃的身體越發不好,霍昭貼身照顧,生怕身邊唯一的親人離他而去。
可是換來的卻是罪妃無數次試圖殺死他,他不懂,隻當母親瘋了。
但是罪妃如同惡鬼一般,一次次撲面而來的殺意還是在霍昭內心深處留下了陰影,至此為他反覆無常暴躁易怒的心理奠定了基礎。
罪妃死後不久,因為各方利益牽扯,霍昭才被接回皇宮。
前世也是很後面才知道,原來那個努力想要殺死自己的女人不是他真正的母親。
他那一生多麽可笑,所以他從來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沒法將滿腔的仇怨全數還給那些害他的人。
隨著霍昭的講述,蘇梓聞整個人都怔愣住了,不知不覺中,竟然被霍昭拉著坐在了床邊。
他沒想到霍昭過的這麽不好,如果早知道……其實也沒有早知道,為了霍昭能活下去,他能做的事情不可能改變。若是沒有霍昭突然的脅迫,他也會是表面害霍昭傷心難過的人。
蘇梓聞這一瞬間,突然有些慶幸,慶幸霍昭拿捏了他的把柄,讓他可以順理成章的追隨在霍昭的身邊。
霍昭說完,見蘇梓聞久久不言,因為沒有燭火,只有外面的光亮,實在看不清蘇梓聞此刻的表情,霍昭有點不甘心。
“你沒什麽說的?”霍昭問道。
蘇梓聞回過神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感覺說什麽都會輕賤了霍昭的過去。
霍昭卻再度張口,“你!你就算不待見我,聽到這麽多可憐的事跡,好歹也假裝心疼一下吧。”
蘇梓聞頓了頓,就感覺霍昭又在拉扯他的袖子,“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嗎?”
說不出這語氣是撒嬌,期盼還是懇求。
蘇梓聞最終順著霍昭拉扯的力道,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嗯,以後一切都會好的,會有很多人心疼你。”
霍昭卻切了一聲,“我才不稀罕,以後我大權在握,心疼我的也都只會是虛情假意。”
蘇梓聞又低聲道:“會有的。”
霍昭笑了一聲,道:“蘇梓聞,你討厭我,厭惡我,是因為我的出生,還是後來那低賤賤民的姿態髒了你的眼?可是我總感覺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麽呢?為什麽我感覺你該對我好的。”
不等蘇梓聞說話,霍昭又開口道:“你還是別回答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也習慣了,既然得不到,我就自己創造,你不想對我好,我就強迫你只能對我好,這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蘇梓聞無言以對。
最後霍昭還是忍不住道:“蘇梓聞,我就問一個問題,你能真心回答我嗎?”
“你說。”
“你……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好是壞?”霍昭看著蘇梓聞,目光沉沉,黑如深淵,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入。可是當他問完,卻笑了,抬手搭在眉間。仿佛在嘲笑自己癡心妄想,威脅人家,還問這種問題,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蘇梓聞動了動嘴角,最終還是松了口。“是好事。”
那笑著的人突然一頓,下一刻,猛然起身,一把就將蘇梓聞拉上了床,翻滾間,已經將人緊緊抱入懷中,被子落下將兩人蓋住,仿佛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面。
霍昭從後面抱住蘇梓聞,蘇梓聞想要掙扎,霍昭卻抱得越緊。
“霍昭!”
霍昭卻貼耳說道:“真的,真的是好事?”
聲音太啞,若不是貼在耳邊,蘇梓聞都聽不清,蘇梓聞也只能停下掙扎,堅定道:“是好事。”
是天下最好的事情,是奇跡,是他不敢想象的奇跡。
“哈哈哈,是好事……蘇梓聞,哪怕你在說謊,我都相信。”霍昭把人抱得更緊,埋首在他的耳畔間。“蘇梓聞,唯獨你,我不想跟你為敵,所以永遠不要再站到我的對立面好嗎?我……我可以對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的,真的,我可以寬容你,只要你以後對我好一點……好一點就行。就像那一晚,你教我練字,給我吃的,為我留燈,我……我不是逆徒,我可以很尊師重道。”
霍昭仿佛在對著前世的蘇梓聞說,他前世今生遇到很多人,沒有人能讓他這麽欣賞,又這麽怨恨,這般不甘心,他貪心,他想要最美好的蘇梓聞留在他身邊,對著他這個最低賤的存在好。
蘇梓聞聽著霍昭的碎碎念,心還是不由的軟了,他不動任由霍昭抱著。雖然霍昭這個行為已經很不尊師重道了。蘇梓聞卻還是升起了一片對弟弟,對晚輩的縱容。
最後等反應過來,霍昭已經抱著他睡著了,只是那雙手臂就跟鐵鎖一般,根本拉不開,最後蘇梓聞都累的手酸腰痛了,只能放棄。
他回頭試圖喚醒霍昭,卻只看到對方一張少年氣的臉,沒有眉間的戾氣,沒有滿目算計,一片純真無害。幾乎已經神似那兩人了。
蘇梓聞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霍昭的腦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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