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兩人的死訊相繼傳來。被老師拘在書院的小梓聞眼裡的光芒漸漸熄滅，從此十幾年死氣沉沉，所學所謀所求，皆為恩情，再也沒有他自己。

　　季謙本以為蘇梓聞這一生會到報完恩為止，到時候他生無可戀，自己就來接走他，帶他遊歷山河，重拾兒時夢想。

　　可是再見已經物是人非，蘇梓聞找到了另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還因此眼中再聚星星點點逐漸亮起光芒。

　　季謙嘴角勾了勾，隨即又苦澀的要來酒，他想喝酒澆澆愁了。

　　岸邊，目送船隻離開。

　　蘇梓聞感覺到霍昭又來到他的身邊，那種熟悉的存在感實在太過明顯，仿佛能無形中侵蝕著他的皮膚。

　　蘇梓聞剛想開口說走吧。

　　結果就聽到霍昭道：“很羨慕？”

　　蘇梓聞不解看向霍昭。

　　只見霍昭也在低頭看他，神色純粹又自然道：“我聽他說過你小時候的夢想，想要自由山水間，如果你真的喜歡像他那樣，要不……”

　　霍昭突然低頭，湊到蘇梓聞的臉前，近的蘇梓聞瞳孔都不自覺的放大了。

　　霍昭神神秘秘低聲道：“咱們現在就私奔。”

　　蘇梓聞看著近在咫尺，俊朗桀驁的樣貌，直接被驚得訓斥道：“胡說什麽？”

　　霍昭摸摸下巴道：“我沒胡說啊，私奔也不難，我有武功，你有腦子，天下之大，換個身份，隱姓埋名，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不能過啊，讓他們幾個兄弟鬥去，我們結伴遊歷山河，過我們的逍遙日子。”

　　霍昭說的利落，直接了當，仿佛在他嘴裡是真的不難。

　　霍昭也沒想到自己爭了兩輩子的東西，隨著這麽一說，突然變得真的無關緊要了。他好像也是真的不愛名利，當初也只是為了賭一口氣，這口氣如今不知不覺的就散了。

　　霍昭的話雖然聽著吊兒郎當，但是神情卻變得越發真摯，讓條件反射想要訓斥的蘇梓聞都愣住了。仿佛只要他一點頭，霍昭就能拉著他隨便上一艘船遠走他鄉。

　　兩人對視著。

　　蘇梓聞就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咚咚咚，仿佛有人在砸門。

　　“走嗎？”霍昭揚了揚下巴，自信又傲然道。

　　蘇梓聞呼吸一滯，抿了抿唇，喉嚨竟差點發不出聲音。

　　“不……不行，你必須要留下當皇帝。”

　　霍昭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哦。”

　　蘇梓聞心中莫名一陣酸澀，霍昭必須要當皇帝的，那本該是屬於他的榮譽，若是他沒有登基，怎麽為秦王夫婦翻案，怎麽為他們報仇，若是沒有盡快從老皇帝那奪得權力，萬一讓老皇帝先發現真相，霍昭必死無疑。

　　所以霍昭必須當皇帝。

　　可是看著霍昭眼底的失落，蘇梓聞輕咬了一下下唇，猶豫著問道：“你……不想當皇帝嗎？”

　　霍昭凝視著蘇梓聞臉上的表情，突然笑道：“沒有啊，我當然想當皇帝。以前被欺負的這麽慘，總得找機會報復回去吧。”

　　霍昭沒再提一起走的事情，表現的隨意又自然。可是蘇梓聞卻從他眼中看出了別的意思。

　　蘇梓聞緩緩垂下眼簾，不知該說什麽。

　　“其實哪裡都不重要。”霍昭突然又道：“朝堂，民間，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蘇梓聞眼眸閃爍，看著霍昭抬手將他的手腕牽住。

　　“若我奪權，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永遠不離開我。”霍昭低聲問道。

　　蘇梓聞知道的，這話不該輕易答應。

　　可是這一刻，蘇梓聞還是點頭了，仿佛補償，又仿佛有幾份真心實意。

　　只聽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他的手腕被捏了捏，隨即被猛然一拉。

　　蘇梓聞已經練就反射了，趕緊止住腳步，要不然又成投懷送抱了。

　　蘇梓聞情緒一散，抬頭看向霍昭。

　　霍昭笑的頑劣，衝著蘇梓聞挑眉道：“早知道你這麽容易就答應，我應該提其他要求的。”

　　蘇梓聞臉色頓時變了變，拉開手，“別耍流氓！”說完轉身就走。

　　霍昭立馬跟上，“咦，我都沒說啥，你怎麽知道我想耍流氓，難道老師其實也很期待我……”

　　“再吵，回宮罰抄禮儀冊。”

　　“……你就會拿這一招製我。”

　　“我看你是抄少了。”

　　“抄的再多，也改變不了我以下犯上，欺師滅祖的決心，所以……老師，蘇梓聞，梓聞，你什麽時候能給我回應啊。”

　　“……不能！”

　　第46章

　　霍昭回去後， 直接跟霍宸說明了情況，霍宸沒想到還有這事兒，當即大怒。

　　“大哥， 當務之急， 還是先下手為強。”

　　“好好好， 四弟，還是麻煩你了。”霍宸自然不可能自己去帶兵剿匪，而且還是瘟疫區的， 所以又把事情甩給了霍昭，還補充道：“等回京， 我一定在父皇跟前多替你美言幾句。”

　　霍昭接過可調動附近駐軍的令牌， 心中冷笑，表面上還是恭敬的告退。

　　拿下令牌， 不僅可以剿匪，還有一些當道的人，也可以利用太子之名， 一並除掉，之後假裝是賊寇所為就行了， 反正這麽亂的情況，誰也說不清楚。

　　可以說六皇子黨的設計反倒是給了霍昭機會，讓他可以快速的拿下江南這塊勢力。

　　順者昌逆者亡。

　　霍昭的屠刀快速出鞘， 卻還是在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去跟蘇梓聞告別。雖然在回來之前，他們把該商量的事情統統商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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