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越掩住眼底的驚惶,攥著帕子的手差點把雞蛋捏碎。
意識到這點,他松了手,把帕子往前遞了遞,聲音低低的。
“這個……是雞蛋,給灼哥兒的。”
嚴之默摸出來帕子裡是三個雞蛋,這個數量應當是自家的母雞下的。
他想了想,沒推拒,但卻說:“灼哥兒在屋裡醒著呢,你可要進去瞧瞧他?”
薑越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來送個東西。”
說完就要走。
嚴之默忙喊住他,“那日你救了阿灼,我們當厚禮上門感謝的,哪有再白收你東西的道理。”
薑越已經走出幾步,聞言停步,轉身抬了抬唇角,笑容卻十分勉強。
“沒什麽值得感謝的,非要說的話,就當我欠灼哥兒,這次還清了罷。”
說完便不顧嚴之默的挽留,快步走遠了。
嚴之默低頭看著手裡的雞蛋,歎了口氣。
他去灶房鍋裡拿出又熱了一遍的面疙瘩和面餅,還有那三個雞蛋,一起端著去了屋裡。
姚灼在床上有些倦了,半夢半醒,直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兒飄過來,肚子十分應景地叫了一聲。
他下意識捂住肚子,然而早就被嚴之默看在眼裡。
“正好,吃飯了,我把桌子往這邊挪挪,你且躺著別動。”
這會兒也沒有方便放在床上的小桌子,嚴之默想著回頭找方老大做一個,還要再打一副拐杖,不然這三個月日日躺在床上,不止傷腿,整個人都要躺廢了。
暫且把家裡的飯桌挪得離床近一些,方便姚灼拿取。
他布好碗筷,才把薑越送來的雞蛋交給姚灼。
“這是越哥兒送來的,給你補身子的雞蛋。”
姚灼接過去,打開看了看,又小心合上。
“他有說什麽嗎?”
嚴之默正拿一隻小碗分疙瘩湯,聞言放下杓子,輕聲道:“按理說我不該當這個傳話的,不過他說……這回救命之恩,不需要感謝,就當他過去欠你的,這次還清了。”
姚灼低著頭,久久無言。
嚴之默湊近了看去,果然眼眶又紅了一圈。
他替小哥兒擦眼淚,“傷心就哭出來,憋悶著對身體不好。”
姚灼揉了揉眼睛,開口道:“我不只是傷心,我還生氣,氣他這麽多年,還和我這麽生分。何況我就算恨,也該更恨趙二,他也不過是個嫁錯人的苦命人,我還能恨到這麽多年都不肯放下,恨到連他救了我一命都不知道感謝麽?”
姚灼說著就激動起來,嚴之默把人摟進懷裡安撫道:“越哥兒這是鑽了牛角尖,出不來了。當日你傷著或許沒瞧見,但他關心你的模樣不作假,若說我過去還懷疑他的品性,如今卻覺得他這人值得信任。”
他想了想道:“咱們先吃飯,吃完再商量,好不好?”
姚灼吸了吸鼻子,點點頭,端起小碗,埋頭吃飯。
吃完之後,收拾好桌子,嚴之默拿出紙筆鋪在上面,開始列計劃加算帳。
姚灼不認字,嚴之默就教他研磨。
雖然用的是極便宜的墨,可道理是一樣的,硯台裡加點水,墨身垂直,轉圈。動作很簡單,難的是力道。
這塊墨質量稱得上劣質,研磨的時候能感受到裡面混雜的雜質。
但姚灼十分用心,一圈圈轉著,像是得了新鮮的玩具,樂在其中。
嚴之默用筆蘸了點墨,在紙上寫字。
這些日子腦子裡裝的東西太多,需要整理收納一下。
首先是做蠟燭,這件事且不說姚灼沒受傷前,他們兩個人已經有一些力不從心,如今更是做不來,所以便按照先前的計劃,雇人來做。
做蠟燭這件事說容易也容易,無非就是上山采果子、處理果子、注模定型。
目前隻專供西窗閣一家,需求有限,暫定先雇兩個人。
於是嚴之默在紙上寫下:蠟燭工坊、二人;十文/日(含午餐)。
其次是肥皂、香水和精油。
研發這幾樣東西,是嚴之默接下來重點要做的。
肥皂要用到漆樹種子,香水和精油要用到大量枸桔。
想到這裡,他又補充了一個想法,紙上多出幾個字:原料收購?
無論製作哪一樣東西,未來如果需求增大,光靠幾個人去采後山上那點果子是不夠的。
這個時代漆樹也好,枸桔也好,都廣泛分布在環境適宜的山林裡,無人在意,各種瘋長。
直接收購原材料,是最節省時間,提高效率的方式。
但前提是需求量跟得上,不然只會白白提前付出大量的銀錢,最後積壓浪費。
所以他暫且打了個問號。
轉而,複在紙上總結:
肥皂——漆樹種子榨油、燒製草木灰、定製模具。
香水/精油——采摘枸桔、製作蒸餾設備、定製包裝。
筆鋒一轉,在這幾行字的右邊統一寫了四個字:設計商標。
肥皂的成本和蠟燭一樣低廉,市場上又沒有同類產品競爭,嚴之默打算先做最基礎的肥皂,走平價路線,之後再研發升級。
至於香水和精油,他摩挲著毛筆杆,想到鎮上與縣城中的那些胭脂鋪和香鋪,猶豫半晌,自一側延伸出一條線,寫下兩個對於這個時代更加陌生的字:專櫃。
【好一個專櫃,我一口水噴到了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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