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話間,姚灼就已經扯住了嚴之默的衣擺。
等到他終於說完時,眾人擔憂不定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一切。
嚴之默的計劃簡而言之,就是先請卞勝去確認一番,是否薑越真的在隨虎手中。
假如真的如此,那就開啟計劃:他本人扮作外地來的客商,使計與隨虎在賭桌上相遇,繼而通過一些“技巧”,設法讓隨虎輸急眼。再輔以言語挑釁等,以隨虎那種人的急性子,怕是會當場動手。
到時候,嚴之默這個資深病秧子再拿出“碰瓷”的老本行,搞出一副鬧出人命的情形,以此為引子,逼著鎮長不得不出面辦事。
這辦法,虎到連彈幕都歎為觀止。
【首先,我有一個問題,主播怎麽能保證對方一定會輸,而自己一定會贏?】
【我猜是出老千吧……難不成默寶會變魔術?】
彈幕如此想,姚灼在內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想。
然而他們各自張了張嘴,還是把這個說話的機會留給了姚灼。
自家人勸自家人,合理。
“夫君,這計劃是否有些太冒險了?若那隨虎當真對你動手,你躲不過怎麽辦?而且賭桌上運勢不定,你如何能保證自己一定會贏?”
嚴之默反握住他的手,轉而看向眾人,解釋道:“前者,自然少不得要拜托卞少俠相助,至於後者,在下不才,倒是鑽研過一陣這玩骰子的方法。”
言下之意,即是要在賭桌上出老千了。
嚴之默自然知道,自己的形象不能說與賭坊不能說一點關系也沒有,只能說……毫不相乾。
果然,這下幾人的目光已經不是擔憂,而是多了一層淺淺的懷疑。
“嚴兄,賭坊出千可是大忌,你一旦被發現,剁手剁腳都是逃不過的!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在什麽偏門書裡看到過出千的教學,可這件事絕無你想的那麽簡單。”
這邊裴澈苦口婆心,嚴之默卻淡定笑道:“裴大哥,我既敢說出這個辦法,自然是有一些把握在的,這樣,不知你這裡可有骰子和骰盅,若有的話,能否借我一用?”
骰子並不只是賭具,這個時代不少人的家裡也會備一份,閑來無事時玩個小遊戲,算是一種門檻極低的桌遊形式。
裴澈很快就拿來了自家的骰子與骰盅,放在嚴之默的面前。
在四雙眼睛與直播間近萬名觀眾的圍觀下,嚴之默輕抬手腕,手指扣上骰盅,信手搖動,鏡頭追著他的手走,令直播間一眾手控尖叫不已。
而骰盅最終落回桌面,揭開的一刻,所有人都在一瞬間被震驚到了。
一次、兩次、三次……
嚴之默接連搖出三種稀少花色不說,還在與裴澈猜大小的過程中連勝了三局,即使換成裴澈搖骰子也一樣。
最終“表演”結束,裴澈頓覺嚴之默此人果然深不可測。
沒想到身為讀書人,連這些市井伎倆也這般熟練。
“嚴兄還會千術,我實在萬萬沒想到。”
裴澈拿過那骰盅研究了半天,複與戚燈曉、卞勝等人傳看,也沒琢磨出嚴之默是做了什麽手腳。
卞勝更是全程連連叫好,還抓住嚴之默的胳膊,想讓他教自己玩骰子的方法。
見自己博得了大家的信任,嚴之默收手,執起茶盞喝了兩口道:“少時好奇,跟人學過幾招罷了。只是一些小戲法,被心術不正的人用在賭桌上,就成了所謂‘千術’,但若用在正道上,不過是博人一笑的花頭而已。”
論起來,嚴之默上輩子學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技能,哪怕其中不少都只是淺嘗輒止,單純為了打發時間而已,可等到一朝穿越異世,才發現“技多不壓身”乃亙古真理。
如此,計劃中最核心的一環已經十拿九穩,剩下的只是如何完善,盡可能地確保萬無一失。
夜深了,戚燈曉乏得厲害,便先行自己回了臥房。
嚴之默本想讓姚灼也先去休息,又不放心他自己去尋客棧,隻好把人留在了身邊。
這日夜裡,巴掌大的白楊鎮,各處角落裡上演著不同的戲碼。
西窗閣內,桌上燭火搖曳,桌旁數人對話不斷,茶盞裡的茶湯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泡越濃。
蓮香樓上,隨虎枕在相好的膝蓋上吃果子,小倌兒和他調笑一陣,突然彎腰在他耳畔說了句什麽,隨虎似乎被大大地取悅了,驀地起身將小倌兒擁入帳內,簾後傳來陣陣不堪入耳的對話。
魏氏商行,徐青彎腰立在屋中對掌櫃匯報,一句不慎就惹怒了掌櫃,盛著茶水的茶碗直直丟來,他連忙閃躲,卻也被滾燙的茶水潑了一手,然而他不敢有半點不敬,連忙膝蓋一彎,跪倒請罪。
……
眨眼間,便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隨虎從相好的床上爬起時日頭都已高掛,木槿本要留他用飯,他還惦記著地窖裡關的薑越,擺擺手拒絕了。
路上他盤算著再找徐青那個傻子詐上一回,最好多從魏氏商行敲點錢,再不濟,他乾脆就抓了那對父子去賣了,把債一還,暫且換個地方避避風頭。
哪知走到半路,就被幾個人簇擁而上,都是些街頭混子,平日裡沒點正事的,堆著笑要請他吃酒,完事再去利鑫賭坊玩兩把。
隨虎想著兜裡還有徐青那邊剛付的定錢,幾十兩銀子足夠自己痛快痛快,說不定還能因此翻盤,一時心動,就跟著這票人走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