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知縣微微挑眉,“可是那家演示農具的夫夫,帶著一對孩童的?”
嚴之默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話,沒錯,當初草民家中開墾田地,需要人手,便想著直接從對岸流民處尋找踏實肯乾的,他們背井離鄉,也有諸多不易。此外……”
他又道:“草民家中的長隨與丫鬟,也是北地流民。”
沒想到嚴之默以一己之力,就收容了六個流民。
而嚴之默只是一個新起的商戶,財力並不雄厚。
那若是讓縣城、鎮子裡的那些富戶都參與到安置流民的事宜中來,會不會事半功倍?
龐知縣背著手,心裡因此生出一個計劃來。
隨後,幾人又商討了一些事項。
譬如站在這個角度,也能看到石坎村有不少荒地與待開墾的田地。
戶房的掌事因此建議,不妨將這些荒地分給那些流民耕種,若明年能按時足量繳納糧稅,可以允許他們於此地入籍,這般,也能增加雙林縣的人口。
而人口,就是賦稅,賦稅,就是財富。
橫豎按照歷史經驗,流民能回到故地的,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流浪至某個宜居的地界,淪為雇農或入奴籍,從此子子孫孫,這般延續。
戶房掌事是個能說會道的,他一番推演,令龐知縣連連稱好。
下午,龐知縣一行返程。
他此番收獲頗豐,連帶看自己這幾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屬下都順眼了不少。
看樣子到了真需要辦實事的時候,大家的腦子都能活泛起來,這般他就不擔心了接下來縣衙要開展的工作了。
至於那嚴童生,更是一位少見的人才。
他臨走時不忘反覆勉勵嚴之默,一定要在科舉一途上有所進益。
嚴之默被當面勸學,十分謙遜地拜謝過知縣大人的賞識,表示自己一定會勤加用功。
至於心裡不愛學習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了。
隨即全村人都跪在村口,目送官老爺們遠去。
等車影都消失不見後,大家才紛紛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卻都顧不上拍打衣擺上的塵土,盡是一派歡喜的神色。
“這回是真見過縣老爺了,我趕明兒就回娘家給他們講上一通,讓他們也長長見識!”
“咱們縣老爺是個好官啊,我尋思著,多半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要是糧稅能降低些就好了……”
“你傻了麽?這糧稅又不是縣老爺定的!”
“要我說,糧稅也不必怕,沒聽村長說麽,等咱們地裡都種上嚴童生家的那些個種子,到時候收獲了還了錢,還愁交不起稅?”
在嘰嘰喳喳的議論中,嚴之默辭別了村長,領著姚灼一起回家。
進了屋後,他直接癱倒在貴妃榻上,渾然沒了方才人前端方的模樣,變成了一條懶得翻面的鹹魚。
今日實在是太累了,簡直勞心又勞力。
姚灼翻找出專門捶背捶腿用的小木槌,想幫嚴之默放松一番,孰料敲了沒兩下,就被嚴之默一把攬在懷裡,一起滾上了榻。
昨晚沒睡安穩,此刻沾了枕頭,睡意洶湧而至。
嚴之默抱著軟乎乎的夫郎,低低說道:“唔,時候還早,陪我睡個午覺。”
姚灼哭笑不得,輕輕推了推他,“那也去床上睡。”
最後好說歹說,才被嚴之默粘著,和兩塊麥芽糖一樣,齊齊滾去了裡屋床鋪上。
有詩雲:“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正應此景。
……
兩人在村中宅院隻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趕回了縣城。
現今也是有事業的人了,忙裡偷閑的機會少之又少,店鋪裡的夥計和工坊裡的雇工,可還都指著鋪子吃飯呢。
回縣城安頓下來之後,嚴之默清點了帳本,發現近來入帳頗豐,心裡稍定。
沒過幾日,又迎來了清風書院的放榜日。
因清風書院聲名在外,來看榜的人竟也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有考生本人,也有家眷親屬,更有不少家中仆從。
最終元寶仗著身小靈活,在一眾人擠人中勝出,成功闖到了前排。
他認識的字不算多,但自家老爺的名字必然是認得的。
故而很快便又一路小跑,前來報喜。
“恭喜老爺,您上榜了!”
姚灼笑彎了眸,順嘴問了句名次,元寶撓頭道:“卻是沒仔細數,但大約在中遊。”
嚴之默驚訝道:“竟不是擦線過的墊底?”
看來他前世的學霸細胞,而今還有些遺存。
彈幕裡適時飛過一連串打賞提示,旺財盡職盡責地打開了嚴之默提前設置好的自動感謝功能。
再看畫面中,嚴之默笑道:“不過一個入學考評。”
姚灼在一旁道:“夫君你成日忙於各類事務,少有讀書的時間,能通過便極好了。”
嚴之默點頭,也並不糾結於此。
原本參加這書院考評,就是因為租賃宅院時偶然結識了書院夫子的緣分,對他來說,本就是重在參與,而今順利入學,已算意外之喜。
細細想來,可能也沒什麽值得慶祝的,不過借著這個由頭下頓館子,總還是在情理之中。
因而當下,他便大手一揮說道:“走,去如意居。”
只是沒想到,等他到了如意居時,岑掌櫃一副驚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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