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今日把塑料布自商城裡兌換出來,一方面是大棚的框架即將搭建完畢,一方面,他覺得這幾日姚灼總是在發呆。
有些時候, 他還會隱隱感到姚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可每當自己看過去時,姚灼又會在此之前,把目光慌忙移開。
種種細節,難免令嚴之默擔心姚灼會不會胡思亂想了什麽。
畢竟兩人婚姻的最初,就是一場荒唐的盲婚啞嫁,彼此毫不了解。
現在的日子能過成如今這樣,少不得緣分使然,也少不得兩人的相互扶持。
他不希望兩人之間,因為這些身外之事產生芥蒂和誤會。
可事實,卻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說出口的,說不定講出來後,還會加重姚灼的疑慮。
後來思來想去,嚴之默便決定用這塑料布當個引子,若姚灼開口詢問,他便和盤托出。
此刻,元寶和如意都不在新宅,而在老屋工坊那邊。
站在一堆塑料布前的, 只有嚴之默與姚灼兩人。
嚴之默準備了一肚子的措辭, 孰料最後一句也沒用上。
姚灼只是像往常見到新鮮玩意時一樣, 好奇地摸了摸塑料布,聽嚴之默講解了這東西的作用,便淡定地抱起了一直在腿邊撒嬌的十六,又高聲叫來九月,預備去灶房給兩個小東西拿肉干吃。
嚴之默目送姚灼走掉,表情微微有些裂開。
要知道這種時候,他不怕姚灼問上一堆問題,卻偏偏怕他沉默。
【wow,阿灼不會起疑心了吧?】
【反正我們是不會被發現的(悄咪咪)】
【你們覺得主播會坦白嗎?我怎麽覺得不會】
【為什麽不會?難不成要帶著這個秘密,瞞枕邊人一輩子嗎?以後的疑點只會越來越多】
【說了麻煩更多吧,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主播的事,交給他決定好了】
這一天白日裡,兩人的氣氛乍看一如往常。
晚些時候,從工坊那邊回來的元寶和如意,也沒看出什麽端倪。
晚飯時,嚴之默特地都做的是姚灼愛吃的菜,姚灼也意識到了,很給面子的吃得乾乾淨淨。
在村裡生活,夜間睡下的早,一般吃過晚飯,過一兩個時辰就歇下了。
基本每一日裡,嚴之默都比姚灼睡得晚,所以睡前,如意照例先給姚灼打來了泡腳的熱水,又把藥包放了進去。
嚴之默本在書房這邊忙碌,關於在縣裡開店的計劃,刪刪改改寫了幾日,還只有個開頭。
類似於一個PPT做了一個星期,還只有封面、目錄和前言。
心煩意亂時,果然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躊躇許久,終究還是放下了筆,順道熄滅了書房的燭光。
十六不知什麽時候溜到了這邊,跳上桌子撥弄筆架上的毛筆。
在看樣子它將要把筆架撞倒之前,嚴之默及時把它撈到了懷裡。
十六最討厭有人托自己肚子,當即一頓亂蹬,掙脫開嚴之默的懷抱跑掉了。
等小狸奴沒影了之後,嚴之默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袖口被十六給抓破了。
這可是姚灼過年前剛製的新衣,嚴之默現在就很想追上去,狠狠刮一下十六的鼻頭。
這下不得不去找針線補一下了,嚴之默歎著氣回到臥房,映入眼簾的,卻是靠在榻邊兀自愣神的姚灼。
泡腳的水盆還沒撤去,姚灼的褲腿向上挽起,露出兩截皓白的小腿。
嚴之默快步走過去,快到夫郎跟前時,又不由自主放緩了步子。
姚灼大約是余光瞥見了他的身影,一下子回過神來,但表情仍有些怔愣。
嚴之默心情有些複雜,他意識到,有些問題亟需解決,不能再繼續逃避了。
“發什麽呆呢?水都涼了,你也不嫌冷。”
他輕歎一聲,拉過一個素日裡就擺在榻邊的小板凳坐下,拿起搭在盆邊的棉布,作勢要幫姚灼擦腳。
小腿已經冰涼涼的,嚴之默的手卻似乎更涼一點。
姚灼被冰得一顫,下意識就想往回縮,口中道:“我自己來,你快去洗漱罷。”
嚴之默卻只是搖了搖頭,堅持著幫他擦幹了一雙足。
起身後,喚來如意,端走了一木盆的水。
幾番猶豫,嚴之默最後還是選擇拿過了小桌上的針線筐,坐到了姚灼旁邊。
他把十六抓破的衣袖亮給姚灼看,告狀一般道:“瞧,你的好十六乾的。”
姚灼果然一見就蹙起了眉,又聽到嚴之默的措辭,睨了身旁人一眼。
“什麽叫我的十六?”
嚴之默正經道:“它素日最親你,見了我就抖抖胡子跑了。”
“難不成還是我指使他去撓你衣服不成?撓破的不還是我做的衣服。”
姚灼聽出嚴之默別別扭扭的心思,心下失笑,面上卻不顯。
轉而四處看了看,沒瞧見十六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闖禍了。
隻好暫且幫它記上一筆,同時輕車熟路地穿針引線,讓嚴之默把外衫脫下,直接補了起來。
小小的破口,經由姚灼的巧手,可以補得天衣無縫。
嚴之默看著夫郎燈下縫紉的模樣,心頭暖若春水。
喉頭微動,他終於鼓起勇氣。
“阿灼,我有事情同你……坦白。”
“坦白”這個詞指向太過明確,姚灼心神震蕩,手上動作微顫,針頭便戳破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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