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便要一起帶走,送去城裡的醫館集中治療。
因聽嚴之默講了這疫病的傳染方式,好不容易將這些官差打發走,姚灼仍覺得膽戰心驚。
當即讓元寶和如意拿出嚴之默準備的“烈酒”,把那大門、台階全都噴灑了一遍。
他這幾日肉眼可見地愁緒滿目,嘴上都起了個燎泡。
嚴之默讓如意去灶房煮點綠豆百合湯去火,明哥兒原本在窗下畫畫玩兒,一聽這話,又跟著如意去了灶房,想學著煮湯。
待他蹭蹭跑遠,姚灼想起什麽似的,對嚴之默道:“說起來,昨晚上我起夜,隱約聽見明哥兒說夢話。”
他回憶一番,繼續道:“我也未聽分明,一開始以為他在喊爹娘,後來仔細一聽,更像是在喊阿姊。”
這麽小年齡的孩子,極少有不依戀爹娘,卻更依戀姐姐的。
況且明哥兒跟他們身邊也有些日子了,從未提起過自己的家人,這是唯一一次,自夢裡教姚灼不小心窺到了端倪。
“或許他想找的家人,就是他阿姊。至於爹娘……會不會已經不在了?”嚴之默說出自己的猜測,與姚灼一起推斷一番,顯然也得不到任何確切的結果。
一想到原本這時候,馬車早趕出去百裡地了,姚灼不由地捂著泛疼的嘴角,發愁道:“這疫病也不知何時能結束,像你我這樣外鄉來的,總不能永遠不出城罷?”
這亦是嚴之默每天都在思考的,最重要的問題。
他起身,去書桌旁拿來了壓在鎮紙下的一疊手劄。
姚灼認出,這是嚴之默這兩日熬夜在寫的東西,此前自己沒有看過。
這會兒他接過去細讀,他識字識得晚,到現在閱讀速度仍然不快,可不妨礙他看懂了紙上字跡所代表的含義。
這是一份獻策,就如嚴之默之前給到雙林縣龐知縣的那份一般。
不同之處在於,那份講的是農田農具,這一份,講的是治病防疫。
“夫君,你還懂醫術?”姚灼見其中許多措辭,像是大夫才會考慮到的,因而有此一問。
嚴之默搖頭道:“我對醫術一竅不通,這紙上所寫,都是前世我生活的世界,經過多年的經驗,積累所得。我們那個世界也會有流行的傳染病,可是只要應對得當,疫病便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但若放任不管,卻有可能殃及無數人的性命。”
捧著手上的幾張紙,紙張明明是最輕若無物的東西,此刻卻仿佛重若千鈞。
“只是我們在此人生地不熟,我又只有個童生功名,想要找到門道將這遞上去,還能被采用,著實不易。況且……”
嚴之默輕歎道:“常言道,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姚灼早已不是見識短淺的鄉野哥兒,是以嚴之默說出這句話,他立刻就明了其中深意。
畢竟從先前對災民的態度來講在,和淮江知府,顯然不是什麽好官。
當初獻言給龐知縣,尚且是因為有尤鵬山引薦,加之龐知縣本身就出身耕讀世家,知曉農業之重道理。
“那知府不作為,不是還有欽差麽?這欽差都是代替皇上的,知府再大也大不過他去。”
姚灼話音落下,就見嚴之默微微頷首。
“我也做此想,若能直接遞交給欽差,其實是最穩妥不過的。”
紙張的邊緣因手指的揉搓,而微微卷起皺褶。
短暫的沉默後,嚴之默再次語出驚人。
“若這欽差並非屍位素餐之輩,我還有辦法,能得到對付這疫病的藥方。”
姚灼知曉嚴之默的秘密,故而很快反應過來,這疫病藥方來自何處。
他不禁思緒發散,一番聯想,指頭絞著帕子,快要把帕子打成死結。
嚴之默攔住姚灼的手,正經道:“這正是我要與你商議的,咱們關起門過日子,我有把握不招致災禍。若要去獻藥方,反而會有做了出頭鳥,被打掉的可能。”
姚灼抿住唇,並未猶豫太久。
“能救人性命,是積德行善,勝造七級浮屠的好事。咱們就是不為自己積德,也可為以後咱們的孩子積攢些。不知夫君你怎麽想,我覺得既有這東西在手……還是該想辦法遞上去,多救一個是一個。”
嚴之默現今有在意的人,必定不會莽撞行事,而是先征求自家夫郎的意見。
現在他得到了姚灼的答案,欣慰莞爾道:“我就知阿灼是最心善的。”
對話有了結果,事不宜遲,嚴之默很快便開始考慮,如何才能將自己手上的東西,交到欽差手上。
不料他還沒打通人脈,就聽到大街小巷,有官差敲鑼宣告。
原是城中最德高望重的大夫,而今也對這疫病束手無策。
現在欽差親自下令,要在城裡招募能想出辦法對付疫病的人物,一經采用,重重有賞。
官差們走街串巷,吆喝地嗓子冒煙。
過去這等事,只要在衙門外頭的告示欄上貼一張紙,請了那識字的站在旁邊念上幾遍就可以。
可此番疫病,所有人都在家中閉門不出,在告示欄上貼多少,怕是都沒人看得到。
他們本想躲懶的,奈何那欽差大人是個鐵面無私的,現今連知府大人在其面前都畢恭畢敬,遑論底下乾活的?
這票官差,可以說已經多年沒如此投入地辦過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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