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明哥兒身份尊貴,我等照顧不周,多有冒犯。”
他就算再可憐明哥兒的身世,也該為自己家的安危考慮。
可嚴之默也清楚,桓元嘉是王爺,金口玉言,若是強行逼迫,他們毫無辦法。
換言之,他沒有拒絕的立場。
桓元嘉計劃周密,他說出了自己做好的打算,盡可能打消了嚴之默的顧慮。
“最晚,明年開春前,我必定將明哥兒接回,在此之前,勞煩嚴先生替他的身份打個掩護,回到合陽府,怕是不再能以兄弟相稱,便稱他是隨從、仆役也可。”
又緊接著請來一隊暗衛,一個個訓練有素,武功高強,保護明哥兒的同時,自然嚴之默一家的安危,也在他們的看顧之下。
聯想到到時返程,沒有了鏢局相護,卻換成了王府暗衛,的確不能再安全了。
這件事這麽定下,桓元嘉另外給了一枚王府令牌。
“這枚令牌,孤僅賜予貼身近臣。”
言下之意,檔次比那枚玉牌更高。
最後又鄭重其事地說道:“淮江府疫病,你有大功,待諸事皆畢,我定會回京,替你請賞。”
嚴之默不惦記什麽賞賜,在他看來,自己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僅此而已。
晚些時候,紀大夫攜回春堂的一群大夫,齊齊趕來,見面就朝嚴之默行大禮。
嚴之默剛坐下沒多久,不得不再次站起來,和姚灼分別將這些年長的前輩們扶起來。
紀大夫感慨道:“我等才疏學淺,若非嚴公子出手相助,怕是淮江城免不了一場大劫!我等替淮江城的百姓,謝謝公子!”
他們行醫者,最明了這家傳秘方的價值。
嚴之默如此高義,不求回報地和盤托出,實在是世間罕有。
以至於到了後面,都開始探討,淮江城應該給嚴之默立個生祠。
對此嚴之默只能表示,受寵若驚,大可不必。
又過了幾日,明哥兒的病情已經穩定,可以離開醫館了。
在約定好由嚴之默將他接走的前一天深夜,舒王殿下以不輸暗衛的身手,潛入了明哥兒暫住的屋子,在床邊看了足足一刻鍾,才有些不舍地離開。
窗戶再度關閉,悄無聲息。
唯有床上的小哥兒睫毛輕輕顫了顫。
對於明哥兒的回歸,元寶和如意不明就裡,隻圍著小哥兒團團轉。
往後幾日,嚴之默也稍微有了些感染的症狀,好在斷斷續續發熱了兩日就好轉了。
幾劑湯藥下去,藥到病除。
至此,淮江城的染疫病患也日複一日在減少,在足足七日,官府都沒有排查到新增的病患後,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場劫難應當是過去了。
不僅保住了淮江府城,也沒有蔓延到周邊地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為了保守起見,淮江府城加起來一共封城了近二十天,城門才再次轟然洞開。
街頭巷尾,盡是放鞭炮、燃艾草的百姓,大家都在用最樸素的方式,祛除疫鬼,慶賀新生。
嚴之默和姚灼,也終於可以準備返程了。
臨行前,嚴之默最後單獨面見了桓元嘉一次。
如今,他對眼前這位王爺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戒備,但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對方的野心。
而桓元嘉對嚴之默,則是發自內心的認可。
這次談話,嚴之默提供了更多的信息。
譬如他已經在雙林縣開始做的事,這些舉措背後的意義,令桓元嘉激動難言。
農具、菜種、大棚技術……
他甚至告訴了嚴之默邊境的戰事怕是會一直持續,今年災難不絕,只怕來年冬天,邊境將士們定有糧草之憂。
但假如,可以將嚴之默口中高產的土豆、玉米廣泛推廣種植,屆時大批量收獲,定能解決這一問題。
最後離開淮江府衙時,嚴之默再次握緊了袖口中舒王府的令牌。
哪怕他來自異世,又有系統這種金手指的加持,在這個時代的至高權力面前,也終究太過渺小。
他只希望,自己這次的選擇,沒有出錯。
……
來時是春日,走時,則早已入夏。
春衫換成了在淮江城置辦的夏衣,連帶馬車的簾布,都換成了更輕薄透風的款式。
明哥兒大病一場,如今竟比之前要活潑許多,也不再提尋找家人一事,看起來已經完全接受了,要跟著嚴之默與姚灼,回到北地去生活的事實。
嚴之默終究不能對外稱他為嚴家的仆役,最後還是決定,讓他稱呼自己為兄長,稱呼姚灼為嫂嫂。
到時回到家去,隻稱是自己路上收下的義弟便是。
而他也從桓元嘉口中得知,原來明哥兒實際已經七歲了,而非看起來的五六歲。
若是要算虛歲,那就更大了。
讓他叫嚴之默一聲兄長,也不算太離譜。
要知道這個時代,一家的兄弟姊妹,年齡差出許多的有的是。
返程路上也有意外之喜,那便是他們在沿途驛站,竟收到了幾封尤鵬海留下的信。
信件都不長,皆寫明了一些必要信息。
從信中得知,尤鵬海他們因離開地及時,隊伍中無人感染疫病。
而那些種蟲,也已經被他們順利運出,只等接下來與嚴之默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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