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眼前兩人出身村野,岑經心底倒是實打實的訝異。
單看嚴之默這氣質與談吐,說是出身於城中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他也是信的。
而那小哥兒的容貌之麗,放在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出挑。
“上回一別,許久未見,我可成日盼著你來!”尤鵬海說著就要給嚴之默和姚灼倒酒,嚴之默見是溫好的黃酒,便自己陪了一盅,姚灼那盅則替他婉拒了。
“阿灼近日在吃些調理身子的湯藥,不宜飲酒,還望尤大哥莫怪。”
“我豈是那般計較的人?不吃酒就不吃酒,小二,你去上幾碟子點心來!”
尤鵬海這人直爽義氣,嚴之默也願意與他相交。
又常言道,人以類聚,這岑掌櫃瞧著也是好相與的,一時間竟也相談甚歡。
尤鵬海見姚灼方才行走如常,便知其腿傷好了,感慨半晌,轉而問道:“只是不知這正月裡,你們為何來縣城走動了?”
嚴之默便把是來趕廟會的事情說了,只是今日來得晚了些,多半佔不上好位置。
尤鵬海擺擺手道:“這有何難,我識得那廟會的管事,待我一會兒去打個招呼,給你們勻出個好地方便是。”
再一聽說嚴之默是來賣吃食的,正愁尋不到新鮮吃食的他,頓時直起身來。
“是什麽樣的吃食,可適合老人吃?”
土豆軟糯,的確適合牙口不佳的老年人。
既有尤鵬海的幫忙,嚴之默他們也不急著去廟會了,便借了如意居的廚房,當場炸了幾份土豆,撒上調料後回到座位,分給了尤鵬海、岑經和跟在後面一起過來的大廚。
如意居的大廚在如意居做了快十年,對自己的手藝自信滿滿。
剛剛岑經發話,說有人要借廚房做一樣新鮮吃食時,他還滿臉不屑。
等人進來,看清楚是個書生後,更是不相信他能做出什麽像樣的東西。
讀書人不都自詡清高,講究什麽君子遠庖廚嗎?
待到嚴之默把準備好的土豆條端出來的時候,他才有些傻眼。
“這是何物?泡在水裡,顏色有點像筍子……又有點像紅薯。”
他既是廚子,又是老饕,沒想過還有自己連見都沒見過的食材。
而到嚴之默撒調料這一步時,他也果斷選了辣味的那一份。
這調料別人看不出門道,他可是一聞就知道不簡單!
尤其是裡面漂浮的切碎的紅色碎末,不僅看一眼就令人口舌生津,還有一種獨特的誘人味道。
三份狼牙土豆,瞬間把三人牢牢拿捏住。
尤鵬海因是替母親嘗的,所以要的是不辣的。
結果吃完根本不過癮,又厚著臉皮要了一份辣味的,吃得更開心了。
他是粗人,不講究什麽食不言寢不語,邊嚼邊道:“這東西味道奇好,我母親定然喜歡!嚴老弟,勞煩你賣我一些!”
尤鵬海喜於自己解決了一大心事,而岑經與廚子對視一眼,想得更多。
他們開酒樓的,最是明白一樣新食材的重要性。
基本每一家酒樓,都是靠一道或幾道招牌菜立足的。
此外,原本經營不善,其後靠一道新菜翻身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如意居現今的生意,在縣城算是不好不壞。
但不得不承認,他們酒樓很少推出新菜,眼下除了一些吃慣了這口味的老客,新客已經逐漸少了。
繼續下去,難保酒樓的生意不會越來越差。
不久前,少東家過來巡視時,也跟岑經提過這個問題,讓他想想辦法。
岑經這幾日正為此輾轉反側,誰知如今,現成的機會就正擺在眼前。
他試著詢問土豆的來歷,嚴之默豈能猜不出這酒樓掌櫃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他想來縣城擺攤,原本就是為了在縣城尋找一個或幾個願意收購土豆的客戶。
若真能和如意居直接談成生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嚴之默沒多猶豫,搬出慣用的一套說辭。
“此物是我偶然在山野間發現的,瞧著模樣與紅薯相似,覺得應當是可食。一時興起,便挖了一些,移栽到家中,後來果真長成。這土豆,暫時只有我家在栽種,且因為時節寒冷,是用暖房培育,產量不多,成本也較高昂。說實話,無非是種都種了,給自家人嘗個新鮮,順道拿出來賺點零錢。”
岑經聽嚴之默這麽說,實際並不怎麽相信。
要知道村戶人家,逢上災年,那可是連樹皮、土塊都吃,若山野中真有這等能吃、好吃的東西,怎會這麽多年無人發現?
可他也知道,有些話人家不說實話,便是不方便說的意思。
岑經斟酌一番,開口道:“嚴相公,如若如意居有意收購土豆,不知您家中還有多少,盡可開價,我們一並購買。”
尤鵬海自覺走到一邊,岑經和嚴之默的人品他都是相信的,人家兩人談生意,自己就別湊熱鬧了。
姚灼則跟在嚴之默身邊,聽聞這酒樓掌櫃說的話後,他忍不住微微一挑眉。
想來也是奇了,自家夫君似乎非常清楚,哪些東西一經面世,便定能受到歡迎。
他的目光落在嚴之默身上,半晌才移開。
事實上,他心裡不是沒起過疑心,無論是蠟燭、肥皂等的做法,還是仿佛憑空出現的各類蔬菜種子,以及那看起來價值不菲,才用了幾日,疤痕就淡了三分的藥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