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瞑還站在那,站在結界外面的雪地上。
頭髮整齊的綁起,穿著黑色的羽絨衣,襯的凍得發青的臉有些憔悴。
細長的手貼在結界之上,仿佛在摸著一塊玻璃。而玻璃裡面還是凶猛的冰原巨狼。
高大,狠戾,牙齒外露滴著涎水,下一秒就要咬穿獵物的喉嚨,嵌進骨肉之中。
三白眼裡不是狼族常見的綠光,而是更凜冽毒辣的冰藍色光盲。
像是會發光的鬼火,幽幽的照著已經黑下來的天,和結界外面的狼族對視,示威,眼神毫不掩飾的迸發出侵略和貪婪。
身上的狼鬃堅硬如刺,灰色狼毛讓那些密集厚實的狼毛看起來更像一根根金屬煉就的針,巨狼用銀針般的毛發武裝自己,也承受著針板扎身的疼苦。
巨狼亮出利抓,鉤子般牢牢嵌在冰面之上,本應該繼續抓撓結界的巨狼,卻把狼爪隔著結界貼在沈瞑的手掌對面,慢慢收回鋒利,像是某種確認,某種等待。
“你用法術了?”
黃十八不安的問道。
赴死的決心已經下定,現在的黃十八不再為自己考慮,他擔心的是身邊這些他的親人朋友甚至只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狼族老鄉。
而最讓他牽掛的是沈瞑,他的愛人。
他愛他,短暫而又漫長。
黑暗中的相逢,跨越歷史長河的情愫,猛然醒悟,吃了個裹滿白糖的粘豆包,裡麵包的是拌了蜜的紅豆沙,從心裡往外甜。
可誰知道這是打狗的粘豆包,就給一口,再就沒有。
他愛這個人,可他不了解這個人。
甚至連這個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冥冥之中,他走到鬼狼的封印前,帶著自己的愛人。
本應該是站在大狐仙身後的黃十八被推到了大仙班當家人的位置。
本應在在京城總局裡兢兢業業主持大局工作的沈局長莫名其妙的休假了,跟著他來到了東北小有名氣的無人景區。
曖昧了百十來年,不聲不語的,和皎皎你爭我搶,誰也不放棄,怎麽最近自己就開了竅,一腦瓜子栽進了一室一廳的小公寓。
不怨大哥罵自己,再挺挺能怎麽地?
非的愛的深愛的真,愛的死去活來,愛的等不到開春。
黃十八看著和鬼狼爪子貼貼的沈瞑不禁迅速的在腦袋裡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一生。
黃大仙不咬人不害人,頂多偷點雞吃,自己也沒怎乾過這事。
畢竟從開了靈智那天起吃的就是皇家的供奉,至於開靈智之前,那吃啥抓啥,殺了多少生都是動物本能,老天爺不跟他算這帳。
一生打交道的除了死人就是鬼,活人也是主持紅事,都是送祝福送吉祥,滿臉笑容,張嘴就是好聽的話。
如果說一定是做啥壞事了,頂多就是欺騙了龍崽子一點點少年情懷,當著沈局長的面摟摟抱抱了。
他不信老天爺能因為這事懲罰他,感情的事居委會大姨都整不明白,老天爺還能理清了?
還乾過啥壞事?
亂扔垃圾肯定沒有,浪費水資源也不存在,遛狗時候狗便便都收拾好了,隨時隨地都牽著狗繩。
頂多就是買盲盒時候晃悠大勁了,打遊戲時候莫名掛機了,發彈幕言辭犀利了,不讓別人碰他球鞋了。
就這些事加起來犯一萬次也不至於給他來個熱戀中的生離死別吧!
那他還做過那老多好事,也沒看上天給自己啥獎勵啊!
吃鵝蛋都沒碰上過雙黃的,雞腿也沒有完整帶皮的,黃桃罐頭湯總讓白澈先喝了,坐公交也沒遇上過走到剛好能趕上的!
當了一輩子好神仙,居然要死了!
死也行,為了戰勝鬼狼保護人類,自己也算是死的光榮死的偉大!
那怎還能帶著愛情的遺憾去死呢!
憋不憋屈!
鬧不鬧心!
冤不冤種!
行,光可自己霍霍也行,做一隻讓命運可勁揣咕(反覆折磨)的黃皮子,自己認了!
可目前的狀況來看,這怎麽還有牽連家屬,死一隻黃鼠狼子搭個大活人的嫌疑呢!
裡面這狼和他在這比劃啥呢?
一個非要進去,一個使勁勾引!
跟別人都呲牙咧嘴的怎麽看著個扎小辮的男的還賣上萌了?
還隔著結界在這整上浪漫小對望了?
鋼耙子似的爪子也變成肉墊來擊掌了?
什麽玩意!
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狼!
“十八,我還是跟你們進去,我不是在瞎說,我也沒用法術。
我真的覺得我和這群狼之間很熟悉。”
沈瞑認真的跟黃十八爭取進去的機會。
黃十八支著下巴看著眼前的一幕:“看出來了,你倆肯定有貓膩!
你不如趁進去之前好好想想你到底是怎麽來的?
當初又是怎麽沒的?
為啥一個傳說中的帝王和狼這麽親?
人家別人不都是啥癡情妃子狐狸精?
你,你好像整挺野!
麻溜想吧,這坑馬上就挖好了!”
剛剛盯著沈瞑看了一會的白刺蝟和小灰鼠繼續奮力挖坑。
地上趴著一隻金紋大白蟒,一會拱進坑裡,一會從坑裡出來。
旁邊圍觀的紅毛狐狸和黑白狼看著大蟒蛇來回咕湧也跟著上躥下跳,四腳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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