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領他們認識這艘船的各個部分,如數家珍,像一位耐心的兄長,和藹可親又風度翩翩的,給他們講述著航海的快樂。
帶他們去餐廳吃美味的食物,告訴他們這是船員基本的生活保證。
美食、美酒,松軟的床被,獨立的衛浴,即使是在光圈另一邊,那裡也是民國,這些東西對普通百姓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男孩看到年輕人眼中狂熱的目光,他們圍繞在船務公司那隻鬼的身邊。
陽氣噴薄,帶著炙熱,鬼在這種場炁的滋養之下越發放松舒展,源源不斷的散發著自己的魅力,讓見識有限的年輕們深陷其中。
男孩心中帶著種種疑惑和恐懼。
沉默寡言的他,在一眾興奮的年輕人引起了船務公司經理的注意。
那是個東瀛人,三十左右歲的年紀,斯文有禮,責怪帶領他的那隻鬼沒有照顧好他。
以強身份上船的男孩,被船務公司的經理帶走,親自帶他參觀了工具間、控制室、倉庫和機械設備。
滿口都是需要強這樣的技師來修理維護大船,船上的兄弟都感謝強作出的努力。
冒牌的小男孩根本不懂技術,也不會修船。
他只能應付的答應著,甚至有些後悔,如果船真的壞了,是不是會因為他的冒名頂替而沉入海底。
可是他多慮了,這艘船從來不需要維護,更不需要修理。
出海後不過兩日風平浪靜,大船就遭遇了第一次暴風雨。
沒有船員被叫上甲板升帆落繩,也沒有海浪能把船舷加班拍壞。
暴風雨過後,船員們又開始在餐廳裡吃吃喝喝。
沒有人被叫上甲板清理,也沒人需要補帆,強也沒有被叫去檢查設備。
日複一日,船上的日子本應該是枯燥乏味的,可這艘船上的每個人都保持著一種亢奮的歡樂,情緒高昂,彷佛用不完的力氣,說不完的笑話。
剛上船時候還有些畏首畏尾的普通年輕人,現在變得信心滿滿,侃侃而談,彷佛他們已經隨船航行了好久,到過許多的國家,經歷了大風大浪,見識了異國的風光。
然而,事實上,這艘船從未靠過岸。
男孩看見越來越多以船務公司和船員名義,混跡在年輕人中的鬼,整艘船已經慢慢被鬼氣縈繞。
他在其中顯得是那樣格格不入。
沒有人類船員的亢奮歡樂,也沒有老鬼們的遊刃有余。
終於,他被發現了。
他被那個親切的經理叫到單獨的辦公室談話。
依舊和善,依舊彬彬有禮,問了他一些基本的問題,比如家庭情況,原來在哪裡做什麽?
以前的工資和日常的開銷。
問題雜亂細致,看似閑聊,實則處處見心思。
哪一個稍有不妥便容易露出馬腳。
好在男孩一直生活在強和杏子身邊,對他們的生活了如指掌。
甚至有些問題,強一個男人也許平日裡注意不到,但是他和小姐姐都在幫杏子默默料理,不知不覺就清晰起來。
問了話,經理拍拍他的肩膀便讓他走了。
男孩以為只是例行問話,也許別人也有這樣的經歷,他沒有放在心上。
他想的是怎樣逃走,怎樣找到更強大的神,比如曾經給他潛鏡的松間鼬。
他應該能聯系到賀茂家的陰陽師,讓他們來救這些船上的年輕人吧。
異常興奮的年輕人被數不清的鬼包圍著,航行在永不靠岸的巨輪上,一切的跡象都太危險了。
男孩在船上尋尋覓覓,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開始盯著他的是法力沒有他強大的鬼,他們在與年輕人類的談笑間,不經意的瞟向那個沉默寡言的年輕漢子。
他看起來憨厚樸實,帶著東北男人樂觀的笑容,但卻從不與他們說笑。
他總是走在甲板上,海風很大,吹的他身上的工作服沙沙響,他不喜歡穿那顯得腰細腿長的白色水手服。
問他就說自己還要乾活,穿不慣白色的衣褲,糙人一個,穿上窩囊,乾活擋害又愛埋汰。
合適的理由,然而船上根本無活可乾。
老鬼們偶爾跟崇拜自己的人類年輕人聊起一兩句那個叫強的男人,有認識他的工友,曾經也在皂廠工作過的年輕師傅。
都說這人是想老婆了,他老婆是個東瀛女人,溫柔乖巧,和東北的潑媳婦不一樣。
原來也是個話不能停的主,三兩句就得打屁逗咳嗽,現在這樣不言不語的肯定是想家,惦記媳婦了。
老鬼們心照不宣的不再多問,每隻鬼得到的信息拚湊出一個上船前的強,絕對不是此時這個在船上的強。
暗處盯著他的鬼可以確定,強這個人,被替換了。
他甚至從未見過船上的強吃過一次餐廳裡美味可口的食物。
深夜裡,帶著一整天過分愉悅歡快的年輕人們終於沉沉地睡去。
巨型輪船在無邊的大海裡迎著風浪航行。
男孩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從圓形的舷窗望向窗外黑色的大海。
天上沒有月亮,星光慘淡,按著出發的日子算,現在應該是秋季,天高雲遠,是昴宿星宿掛在天空的時候。
如果強和杏子有了孩子,他希望能夠出生在這個時候。
是個勤敏好學的孩子,像他的母親一樣喜歡看書,像父親一樣踏實肯鑽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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