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個季節呢,男孩子是上一個秋天,鼬君們會長皮毛的時候去了大海邊。”
座敷童子的聲音越說越小,應該是在想念至今未歸的小夥伴。
黃皮子從書架跳到窗台,遠遠望出去,看不到大海,只能聽見海浪澎湃的聲響。
女主人整理好院子裡的花草,提著水桶向屋子走來。
剛剛踏進家門,一隻黃鼬從二樓的窗口跳出,尾巴擺動保持平衡,滾了一圈算是平穩落地。
“還會再來麽?”
座敷童子空靈細碎的聲音消散在夏日的別墅裡,無人聽見。
落地的黃鼬急著趕路,沒來急的回應便匆匆跑了。
順著空氣中腥鹹的味道,頂著熾熱的陽光,麵包石鋪就的道路上飛奔過一隻黃皮子,偶爾路過的行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黃鼬已經竄出去沒了影。
碼頭上靜悄悄的,工人們都是在清晨或者傍晚卸貨,沒人頂著大太陽乾活。
出海的小漁船還沒回來,大型的貨輪不是每天都會靠岸。
礁石淺灘上堆放著凌亂的貨物,簡易的棚子裡是碼頭工人喝茶休息的地方。
黃鼬在凌亂的海灘上能夠很好的隱藏自己,他踢開爪子邊的小螃蟹,慢慢向海邊靠近。
目之所及,沒有什麽大型船隻,沒見招工的牌子和寫名帖子的老掮客。
幾艘破船架子和沒出海的小漁船在海灣裡漂漂擺擺,穿著粗布衣裳的船工和漁家挽起褲腿在補網修船。
眼前的景象讓一個小時後之前還身處科技世界,手機電腦高科技的黃大仙有些不適應。
民國,想想民國時候自己也來過旅大。
那時候的旅大碼頭上可不是現在這番景象,一艘艘侵略者的堅船利炮停在碼頭。
小漁船和船把式管的中型運貨船是靠近不了這種大港的,都是自己找地方靠岸。
大碼頭周圍是洋式的建築,水手們穿著帶著領巾穿著白服在裡面喝酒跳舞,還有挎著槍的和武士刀的東瀛人。
要找卸貨的苦力,得有洋人條子的老掮客才能帶進來,悶著頭乾活,頭不抬眼不睜的心裡念著趕緊乾完,別出了岔子。
那些喝了酒的洋人水手,海風吹著通紅的臉,神經似的看見華國人就推推搡搡,皮靴子踢在身上,爬起來也不敢反抗。
現在眼前的海港,有幾艘標著外國字的商船,看樣子是停了幾日了。
船浮的高,貨應該是都卸完了。
周圍更是沒什麽房子,空空曠曠的。
卸貨的苦力和補網的船家,赤著腳躺在光滑礁石,草帽蓋在臉上眯瞪個午覺。
看了一圈,就壩上有個涼棚,半老徐娘的老板娘提著個大茶壺,三五個海風吹的黝黑的漢子坐在篷布下面,算是整個港口最熱鬧的地方。
黃大仙夾著尾巴溜過去,黑眼珠子左瞄右看的,也就燒水的大灶台能擋住自己,這天太熱,趴在燒著火的爐子邊上可是夠遭罪。
喝茶的幾個人是船工,單純的苦力應該是舍不得花這份錢的。
雖然沒來過這個世界,可人類的本質基本都差不多,抱怨了船把式仗勢欺人,又說老板吝嗇無理,調笑了兩句茶攤的老板娘,沒一句黃十八想聽有用的。
不知道光圈另一頭什麽樣,Wendy何時回來,黃十八已經有點急了。
悄咪咪的剛要走,聽見年輕的船工感歎:“沒跟著上次來招工的走,可惜了,給的工錢可真是不少。”
旁邊年紀大些的問道:“噶哈能給那老些呢?招的人也多,啥買賣?”
年輕人搖搖頭:“不叫說。連老掮都不知道,都沒敢煽呼(煽動)。
我私下問,他也說怕是不乾淨的事,不乾淨的事給錢多,可哪招的了那麽些個人?
去就要,去就要,到了也沒整明白。”
翹著二郎腿的禿頭船工搭話:“聽說是去海外,沒個三年五載回不來家。
應該是比南洋還遠的海場,我們這些個歲數大的可不去遭那罪了。
別管錢多錢少,能回家最好。
虎頭山上的新燈塔修好了,是那些去的人捐錢給自己修的,保佑他們能帶著錢平安回來吧。”
黃大仙從灶台後面露出一隻眼睛,順著光頭指的方向看去,海霧繚繞的險峰上矗立著一座純白的燈塔。
一座和歸島一模一樣的純白燈塔。
船工們的結帳聲喚回了茫然無措的黃十八。
“哎呀!”伴隨著老板娘的尖叫,黃鼬汗津津的毛發貼在身上,飛一般的跑出了茶棚。
船工們的嬉笑聲還在身後,黃皮子在人類的目光中找到了最近的一棵樹,三下兩下爬到最上面,仔仔細細的看著遠處的虎頭山上的白色燈塔。
心裡有了描摹,下了樹慌裡慌張的往回趕。
火爐邊待著,太陽又曬,黃大仙的腳程卻是一步不敢耽擱。
路上的小孩看到跑過去的黃皮子,拿起石頭丟他,挨了家裡老人的罵。
跑出去老遠的黃十八還能聽見老人碎碎念念的對黃大仙道歉。
黃大仙四腳不落地的跑,心裡也要接話:不怪不怪,黃大仙忙的飛起來,今天也是二回來,啥時候再來看看老奶奶。
到了小別墅前又犯了難,女主人不在院子裡,隔窗看著是在廚房忙忙碌碌,自己貿然跑進去必定嚇著人,也不知道在這邊嚇人是個啥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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