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老弱病殘,掙命的逃也容易被他們追上。
我從坡上找出曾今挖出來雷,都還給他們了。
鬼子滅了,村子也炸的破爛不堪。
我想等這陣子過去了,我的同學老師再回到家鄉的時候,我再拿些錢幫他們修修,村戶不要多氣派的,暖和遮風就夠了,今年不去上學了,省下的錢應該夠了。
我回了五仙坡,日日夜夜的和大仙班的神龕待在一起,每天三炷香的供奉,祈求他們能回來看看,看看這十裡八村的鄉親們正在受苦受難。
大仙班還是沒等來,等來的卻是更多的鬼子。
他們來給那些被我炸死的收屍。
看到殘破的村子,他們乾脆把所有的憤怒都化為摧毀,整個村子被夷為平地,甚至地下被埋上了更多的炸雷、毒氣彈。
以後,這裡再也不適合人類的生存居住了。
他們抬頭看見了坡上整齊的房子,毫不猶豫的提著武器向這裡走來,準備把五仙坡也徹底毀掉。
我站在坡上最高的位置,就是供奉五大仙的屋子前,我一點也不害怕,只是在想,我馬上就要死了,要怎麽才能聯系到下一位伺候五大仙的族人呢?
我站在東北的秋風裡等死,身上卻一點不覺得冷,體內充斥著滿腔熱血,我把寫著大仙班名諱的神龕抱在懷裡,想著也許他們看到族人死了,能回來,回來再看看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
大仙班還是沒回來,鬼子也沒來,而我,也沒死。
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為何,鬼子被莫名的攔在了五仙坡的外面,我站在裡面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我,面面相覷,他們進不來,我當然也不可能出去送死。
他們派人守著,三天之後,來的應該是他們的陰陽師。
我不懂他們的法術,但是能開出來是在開壇作法,我就站在村裡邊靜靜的看著他們折騰,最後不知道怎麽,陰陽師扔下法器跑了,接著小鬼子們指著我大喊大叫的也跑了。
再之後,就沒人來了。
過了幾日,我試著走出五仙坡,我是能走出去的,也還能回來,一切和以前一樣。
我去鎮上買東西,也沒什麽不同,只是碰見了以前的中學的同學,他們都是要欺負我的,我不怕他們了,因為我救了一村子的人,連小鬼子都不怕,我迎著他們走過去,他們卻好似都不認識我一樣,就那麽從我身邊過去了。
我又去了我常買瓜子那家炒貨店,那家的小夥子和我同齡,羨慕我能上學,總多給我些榛子核桃和我借書看。
這次,他也像沒見過我一樣,像對待別人一樣問我要幾斤瓜子。
我帶著二斤瓜子回了五仙坡,知道有什麽東西變了,開始翻看五大仙屋子裡的書。
都是講算卦風水巫術的,沒人給我講,我勉勉強強能懂些皮毛,到底也不知道是哪變了。
如此這樣,戰事不激烈的時候我就往坡下跑。
特意去和賣瓜子的小老板說些讓人印象深刻的話,還多買貨,讓他給我包成送禮的炒貨盒子,這樣買東西的人不多,特別是在那個動亂的年代,飯都吃不飽。
也去別人家,賣布的、賣筆墨紙硯的,都這麽買東西,都和老板嘮嗑,可等再去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記得我。
戰爭、貧窮、毒氣彈的遺留,我周圍都是一片荒蕪。
錢還是按時送來,從民國的銀元到紙幣,一時一個價,後來送來的乾脆是金條。
我很少出門,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曾經欺負過我的同學我都覺得分外親切,可是,沒人記得我。
一個人過,一口吃的餓不死就行。
平日裡沒事做,我就跟大仙班說說話,坐在他們的神龕前看他們給我留下的書。
那些書太晦澀難懂,有些還是古文、外族文字寫的,太多我看不懂的。
只有卦書我看的懂,因為有好些講卦的注解、筆記。
是個叫黃有民的寫的,和神龕上的黃大仙是同一個名字。
講卦的筆記開始還只是講卦。
《易經》六十四卦,到了三十六卦開始,每卦後面都記上一個叫“喬喬”的今天學的怎麽樣,哪裡會了哪裡沒會,其他科目學的怎麽樣,學的最不好的就是蟒婆婆的看醫,跌打損傷和正骨推拿倒是學的不錯。
甚至有些還記上吃了什麽,幹了什麽,需要準備哪些衣裳穿戴。
再從五十一卦開始,除了喬喬這些個日常的,每隔兩三頁還有一封寫給喬喬的信,寫的含蓄,我也看的出那是情書。
陸陸續續的,我又找出好多黃有民寫的東西,大多還是卦象的批注解難,零零散散的夾在那些裝訂整齊的筆記裡的全是寫給喬喬的長信。
也有喬喬給他的回信,看得出喬喬不善言辭,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傳話的紙條,薄薄的一張紙都被黃有民漿裱過,整整齊齊的放在一個木頭匣子裡。
被遺忘的孤獨世界裡,他們兩個帶著感情和溫度的書信陪我走過日日夜夜,讓我能活下來,熬著有天能在死去前,聯絡到我的族人。
喜歡的小夥伴點擊“收藏”
多多留言互動感謝在2022-10-25 23:46:14~2022-10-26 21:24: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宸冉 1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