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之中的吼叫不絕,最開始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陣遙遠的回聲,連綿不絕,一陣高過一陣,到後來就是足以撕裂人耳膜的吼叫,連漫天的雲層也被震散。
雲霧散開,“門”上懸著的一排東西也露出真容,從地上劍宗弟子們的角度去看,那分明是一排參差的獠牙!
那一排青黑色的牙齒,每一顆都如林間的樹木一樣長!這也不是門,而是雲中一張數十丈長的巨口!
“結陣!”鍾越厲聲長喝,他還是面對著季寒,卻對身後發生的事了若指掌。
十五道劍光便從他的身後飛起,破開從饕餮口中滾落的霧氣,直取雲中的饕餮而去。
鍾越的劍還未出鞘,那雙寒冰似的眼睛冷冷盯著季寒,手指一寸寸在劍鞘上握緊。
季寒沒有理他,只是對著雲中喝道:“何蠻!”
雲中的饕餮原本是任由劍宗弟子攻擊,除了吼叫外就沒有別的舉動,任憑那些白色的劍光一次次從自己身上穿過。
季寒的這一聲喊,像是把饕餮喊回神了,它在雲中動起來,攪得漫天雲霧飄散、風雷湧動,劍光悉數消失,任劍宗弟子們如何驅使,這些劍都沒有再出現。
一把劍毀了,他們再拔出一把,只是還未使出新的劍招,他們就被滔滔滾落的霧氣淹沒。
饕餮從雲中落下,雲霧間只能看到一張巨口,像是天地間一個黑漆漆的洞穴,滾滾霧氣呼出,轉瞬間就在地面積起數丈之高,把沙漠變成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
鍾越再也等不得了,他拔劍轉身,揮出的不像是劍,而是一輪耀眼的太陽在他手上放出萬丈金輝。
恢弘的劍光斬過去,一劍劈開了霧氣聚成的海洋,這樣如山如海的劍勢下,已經看不到持劍的人,看不到他手中的劍,只看到似是神靈分開天地的一斬——
季寒也不由端正了自己的站姿,瞳孔微微緊縮,這樣的一劍他只在謝衍手上看到過,這個劍宗的小子是誰?誰又在不聲不響中有了問鼎尊者的實力!
萬丈光芒灑落,伴隨著漫天的血雨,饕餮在雲中厲聲長嘯,雲霧似是煮開的水那樣沸騰。
那輪照亮了整個沙漠的烈日黯淡下去,短暫到幾乎讓人以為是一個幻覺。只是翻滾的雲霧和饕餮的吼叫才讓人意識到這個大家夥發了狂,因為剛才的那一劍。
饕餮挾帶著雷霆般的怒氣往下,底下積了一層的霧氣被掀開,露出困在下面暈乎乎的劍宗眾弟子。
鍾越也沒有能力再去擋住饕餮去路,剛才的一劍已經耗盡了他的氣力,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饕餮往前,衝向前方的滅魔國。
不,前方還有一個人,饕餮要去滅魔國,還有經過一個人!
鍾越拄著劍鞘勉強從黃沙中站起,死死盯著饕餮去往的方向,要看季寒究竟如何應對。
雲霧停了,饕餮停在那個黑色的人影前,那個人影在龐大的饕餮面前小到如同一隻螻蟻,用來攔住饕餮的也不是那把聞名天下的魔刀一念生,而是一隻平推出去的手掌。
季寒漠然的神色不變,在面對饕餮時一絲真元都未動用。饕餮就停在他身前不到一寸的地方,森然交錯的獠牙幾乎貼到他的臉上。
季寒嫌棄地伸出手,拍狗似的拍著饕餮,“別靠我這麽近。”
饕餮的嘴大,身子卻比頭小了一半,眼睛生在腋下。被季寒拍了,饕餮喉嚨裡發出之前的吼聲,齜著牙,眼看又要衝著季寒吐霧——
“你是要跟我動手,何蠻?”季寒陰惻惻地道。
饕餮咬緊了自己的兩排牙齒,霧氣沒有吐出來,只有時高時低的吼聲還在繼續。
“退回去。”季寒低聲罵道,“蠢貨,這樣大張旗鼓,是生怕自己做不了別人的靶子不成!”
饕餮腋下的眼睛凝出狠光,還想爭辯,就被季寒一掌打在腦袋上,季寒隻用了一分氣力,這輕飄飄的一掌對皮糙肉厚的饕餮沒有什麽傷害,卻讓她不敢再多說什麽。
季寒往前,饕餮便一退再退,喉嚨裡發狠似的低吼,季寒的眼睛瞪過去,她不甘地低吼,嘴又張成了一個黑洞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的劍宗弟子們都以為饕餮是要吃了季寒,但是饕餮吼完後就扇著翅膀,隱在一堆雲霧中去了。
烏雲沿著來時的方向回撤,陽光重新灑落在沙漠上。
鍾越長舒了一口氣,正要坐下療傷時,就看到季寒正朝他的方向而來。
季寒不喜歡禦空,所以他的縮地成寸練得極好,鍾越只是剛看到他的轉向,下一刻季寒就來到他面前,奪去了他手中的劍。
“烈陽。”季寒看著劍銘上兩個古樸的字,總算明白這劍宗小子剛才通天徹地的一劍是怎麽來的了。
烈陽在百兵譜中排名第九,是一把出了名的妖劍,用過此劍的人大多入魔,而且是因殺入魔,造下的殺孽之大連魔修聚集的大荒谷都會主動協助正道修士追殺。
劍宗因為這把劍不知惹來多少口舌,也不知說過多少次要將此劍永久“焚毀”、“鎮壓”。
他抵著劍柄,想拔出一寸來看看——
“尊上!”沒了長劍支撐,鍾越無法站立,跪立在沙漠中,蒼白的臉色跟季寒有得一拚。
他只看著季寒手裡的劍,寒冰似的眼瞳裡似是有兩簇跳動的火焰,呼吸也有點不穩,急促道:“這是我的劍,請前輩不要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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