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人喃喃道:“我根本不認識那惡人……也不知是如何跟他結了仇……孟章,這名字好生熟悉……我好像是在哪裡聽過……對了!那辭官去追求狐女的縣官,也是叫孟章,也是這個名字!”
小魚眉梢一動,繼續道:“你認識那個辭官為去追求狐女的孟章?”
江刺史沒有隱瞞,竹筒倒豆子似的講起了孟章的事。
他以前手下有一個知縣,名字就叫孟章,在科舉考試上中了探花,因為性情耿直不知變通,得罪了人,才被分到一處窮鄉僻壤做一個小小的縣官。
江刺史愛惜他的才華,也不懼他在朝廷得罪的人,所以孟章上任後,還得過江刺史一段時間的賞識。
只是孟章整日裡鬱鬱寡歡,江刺史喊他的去宴會酒席也是能推就推,江刺史被駁了面子,為難過他幾回,孟章悶不吭聲地受了,幾次三番後,江刺史覺得沒意思,也就把他拋到腦後了。
然後就是孟章在經過青平城時對山上的狐女一見傾心,官也不想做,一心隻想到狐女住的山下日日夜夜陪伴著她。
孟章這件事在民間是美談,在官場上就是笑柄,江刺史也是跟同僚談笑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會到現在還記得孟章這個名字。
小魚聽完後若有所思,問江刺史這個“孟章”又是什麽模樣。
江刺史隱隱約約地記得,孟章就是個文雅清秀的書生模樣,只是終日抑鬱,人也十分消瘦。
小魚聽完,“噢”了一聲,總算明白見到“孟章”後一直感到的違和感是出自哪裡。
原來這個“孟章”根本就不是“孟章”,而是頂了別人的身份,那這個頂替孟章身份的人又究竟是誰?
石頭中的江刺史見小魚不吭聲,擔心他走了,又扯著嗓子喊道:“仙長!仙長!您走了嗎?您不能走!在這鬼地方待了這麽多年,除了那惡人我從沒見過旁人!您能進來,想必是有天大的神通,您救了我,我出去後一定給您修廟立碑,燒最名貴的香!仙長!”
小魚歎了口氣,道:“可我不是什麽仙長,我也是一個凡人,沒有能力救你出去。”
“仙——”江刺史的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咯咯噠噠地響了好幾聲,他才虛弱地道,“仙長……您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開玩笑。”小魚認真道,“我也是為了躲那個抓你進來的人,才走到這地方來的。而且——”
小魚看著江刺史夾在石頭中半人半鬼的模樣,道:“你被夾在這些石頭裡,已經跟它們長在一起了,我就是能移開那些石頭,也救不了你。”
“你……”江刺史又氣又怒,連聲音也抖了起來,但他不愧是當過大官的人,這股怒氣又被他遏製下去,轉為繼續哀求的口吻,“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是生不如死,仙長,這些石頭壓著我,我好疼,好苦!我的肚腸早就被那些水和飯弄壞了,仙長,您看我這麽可憐,就發發慈悲吧!”
“我救不了你,可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解決這些痛苦。”
江刺史喜出望外,“是什麽?仙長!您說!”
“你要是實在疼得厲害,就不喝那些水,不吃那些飯,雖說好死不如賴著活,但既然每一天都生不如死,那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
小魚用極為平靜的口吻說出這番話來。
江刺史在石頭中沉默一陣,沉默後,就是一陣難以入耳的破口大罵。
小魚又寬慰了他幾句,但江刺史反而氣得更加厲害,話都說不清楚,喊出來的只有一些意義不明的嚎叫。
小魚隻好閉了嘴,從洞窟中退出去。
沈途在外面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到小魚出來,立馬用目光先剜了他十遍百遍。
玉面鬼則坐在石頭上,安安靜靜地在做一樣東西,小魚出來後,他就把那東西往袖子裡一收。
沈途一貫地陰陽怪氣道:“磨磨蹭蹭的,難不成那石頭裡的家夥是你本家?你們許久未見,才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呵,我看那人的樣子,倒是與你確有九分相似。”
小魚不與沈途一般計較,告罪後繼續讓催雪給他們帶路,在路上給他們說了江刺史的話。
玉面鬼聽完後也是疑惑道:“這個孟章不是真的孟章?那他又是何人?”
小魚說他也不知道。
玉面鬼提著那盞青燈,青幽幽的光照得他的臉頰一片青白,他垂著眸,低聲道:“這人奪了孟章的身份,又化作赤羅刹在這山下玩弄人心,還在山裡養了那麽大個怪物,也不知所圖為何……尊上,我弱小無用,也對抗不了赤羅刹這樣的妖魔,出去後我就先行一步,不耽誤您在此降妖了。”
應該是我跟你都先行一步,不耽誤季寒在此降妖。小魚默默道,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山洞頂,想著季寒現在在做什麽。
他被那術法耍了一通,一定十分氣憤吧……
沈途對凡人的事沒有興趣,對兩人的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停下來對著面前一個往下的坡道說:“謝衍,你這劍是不是出了什麽毛病?怎麽好像是把我們往深處引?再走下去,我們都要從山中走到地底了。”
小魚對催雪十分信任,一路上都沒有對行進的路多加注意,但也隱約覺出是一直在往下走。
不過往下也沒什麽,說不定出口就是在山腳那裡。
催雪對著沈途戳刺過去,沈途矮身避過,捉住了催雪的劍柄,“說你一下都不樂意,大家都是劍,怎麽就你這麽大脾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