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門?原來自己直接回了這個地方。小魚閉了閉眼,心裡忽然一陣平和。
看來這確實是生他養他的宗門,一到此處,即是落葉歸根。
小魚心頭一松,又重重咳了幾聲,韓雙看他咳了血,手足無措地想上來攙扶。
小魚止住他,又問:“我便宜……季寒呢?”
“季前輩……季前輩在山頂,湖裡的麒麟蛋動了,他上去看看是不是小麒麟要孵出來了。”
韓雙還是很擔心他的傷勢,“我還是把青霜長老請來再看看吧,順便告訴門主您已經醒來的消息。”
他施了一禮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小魚在床上躺過一陣,平複心緒後掀開被褥,自己走出了這間屋子。
屋外是層巒起伏的山峰,山林間點綴著一座座屋宇,有的地方霞光萬丈、瑞彩千條,還有仙鶴悠然飛舞。有的地方劍光衝天,伴有猛獸呼嘯之聲,白衣修士禦劍而行,飄然若仙。
遠處的石壁上還有幾團耀眼的金光,金光比日光更盛,小魚眯起眼睛細細地瞧,那幾團金光似是幾個形式古樸的字符,在高達百丈的石壁上,這幾個字比一座樓宇還大。
看著這幾個字,小魚眼前就有數不清的劍影紛飛,這些劍招陌生又熟悉,他看得入了迷,步步向前,想看得清楚、再清楚,直到一腳踏空才回過神。
他竟是走到了一片懸崖的邊緣,崖下是一片繚繞的雲霧,崖邊的瀑布帶著萬鈞之力的水流飛流直下,水霧蒸騰,一道道虹橋架在水流與崖壁之間。
小魚倒退了好幾步才停下,腦中的刺痛更加強烈,他跌跌撞撞地轉身,在屋後看到一級級往上的石階。
石階通向望不到頭的山頂,越往上山上的植被越少,最上面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是雲還是霧。
小魚帶著韓雙送來的食盒爬這些台階,爬了快一個時辰才到山頂,到了山頂他才知道,山頂白茫茫的不是雲不是霧,而是厚厚的雪。
山腰處還是一片青翠,只是在最後幾層石階處就變得截然不同,連天都變成了古怪的蒼藍色,大雪連綿不斷地下,好像已經在這下了百年、千年。
小魚沒有料到山上的氣候會這樣,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裡,凍得肌膚發青,牙齒咬得咯咯響。
雪地裡一顆圓溜溜的白蛋滾過來,在雪上這枚蛋也能輕飄飄地滾動,圍著小魚轉了好幾圈,像是一隻小狗崽在對自己許久未見的主人撒歡。
小魚知道有個東西來到了自己腳邊,只是蛋的顏色跟雪地融為一體,又滾得飛快,他都看不清楚這是什麽東西。
他慌忙躲避,卻被滾來滾去的白蛋絆住,“哎呦”一聲往前栽去。
嘩啦啦,一個身影破水而出,小魚沒有像預料中那樣栽進雪地,而是一頭扎進了一個熱騰騰的懷抱。
他往上看,季寒的臉就在他上方,濕漉漉的黑發上冒著蒸騰的熱氣,水珠凝在他的眉宇間,又蜿蜒著往下。
那對眉毛又皺起來了,“你不在床上好好躺著養傷,上來幹什麽?”
“我……”
小魚還沒答話,季寒又對著那枚蛋呵斥道:“還有你!不好好在水裡待著出來亂跑什麽!你的殼敢情是個軲轆輪子?”
白蛋細細顫抖著,妄圖往雪裡鑽。
季寒一對劍眉豎得快立起來了,“還不知道滾回來?”
白蛋帶著股怎麽瞧怎麽委屈的勁竄起來,落到水裡,滋啦一聲,水面上飄起更多熱氣。
收拾完白蛋,季寒有功夫來看小魚了。小魚枕著他□□的肩頸,臉已經紅到快熟了,雙目緊閉,兩排睫毛蝶翼似的簌簌抖動。
季寒愣了一下,然後挑唇笑了,他刻意收攏了胳膊,湊到小魚耳邊,小魚感到自己耳朵已經觸到了什麽,冒著一團熱氣,硬的是齒、軟的是唇,沿著他的耳廓留下一道濕熱的印記。
一團火焰在耳上燃起,一路燒進了他的心裡——
“你在害臊嗎謝衍?”
小魚從季寒懷裡逃了,在水裡扎了個長長的猛子才出來,慌慌張張的,一潛就到了湖的另一邊,從水裡出來後他聽到了季寒的大笑聲,笑得極為肆意,震得湖面都在顫動。
小魚恨恨地一拍水,水花四濺中,他又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舉動。
雪一刻不停地往下落著,頭頂蒼藍色的天空也沒有絲毫改變。這裡的時間像是凝固了一樣,永遠隻停留在這大雪紛飛的一刻。
小魚只有半個腦袋露在水面上,其余部分都泡在熱騰騰的水裡。
雪在飛向湖面時就會融化成水,化作細密的雨水落在他的頭臉上。
小魚努力讓自己不去看旁邊的人,但眼睛還是控制不住地往那裡瞟。
季寒隻披著一件單衣倚在岸邊的石頭上閉眼假寐,那張臉在水霧中總算不過分蒼白,不再緊皺的眉宇也多了幾分寧靜。
小魚看著看著就忘記自己是在偷看了,光明正大地轉過身,就看著季寒發愣。
一艘烏篷船從小魚的腦海中慢慢悠悠地飄過,棚下掛著的風鈴叮咚叮咚響,雨打在篷頂,整個世界都是細密的沙沙雨聲。
他從船外收起魚簍回來,提著一尾鮮美的肥魚點亮了船裡的油燈,被子裡的人探出頭,被燈光照亮的,好像也是這樣一張臉。
只是那張臉比現在更添疲憊,燈光靠近時,他遮著眼睛後退,似是不習慣這樣的光亮,低聲喝道:“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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