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離到現在都沒搞清楚顧鴻影是人是妖,當初遇到顧鴻影時,他就除去了困擾自己多年的魔火,還說出了自己的來歷……
行事邪異的九命貓妖在面對顧鴻影時,竟會有一絲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畏懼。聽到顧鴻影說話,她下意識道:“什麽奇怪?”
“你看這些鎖鏈和符咒,這些人對炎魔的屍首都如此畏懼,當初又怎麽敢去刺殺活著的炎魔?”
長生軍惡鬥惡炎魔的事跡每年都會在滅魔節上演,戲文中,是那些服侍炎魔的侍從,在炎魔醉酒之後群起攻之,才成功殺死炎魔。
但一個凝神境的修士和凡人之間的差距有多麽大,相當於蛟龍與螻蟻之別。
顧鴻影想到城中自稱為長生軍後裔的王公貴族,從那些酒囊飯袋身上,他是絲毫看不出他們祖先的影子。
歲離不屑道:“石炎死就死了,誰還管他是怎麽死的!”
顧鴻影呵呵一笑,“說的也是,這些過往的罪孽和不堪,跟我們又有什麽乾系。”
歲離上前急躁地扯開石棺上的鎖鏈,這些鎖鏈看似刻滿符咒,但在貓妖的利爪前完全不堪一擊。
她扯下所有鎖鏈,掀開棺蓋,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炎魔軀體。
這根本都不能算是一具軀體,而是一灘血泥。只是過了這麽久都沒有腐敗,棺中的血液還在流動,在鮮亮的血液中,還有一簇微微跳動的紫色火苗。
時隔八十四年,被滅魔國想盡辦法鎮壓的炎魔,竟還有一息尚存。
“石炎跟我說過,只要他的心焰沒有熄滅,那他怎麽都不會死。”歲離笑著道,伸手想去掐棺中那簇小小的火苗,火苗閃避著,卻還是被歲離掐住帶離石棺。
歲離用長長的指甲掐著這簇火苗,“石炎啊石炎,你有今天,都是你應得的。”
火苗被歲離掐得不停閃爍,眼看就要熄滅,歲離才放過它,又把它放回石棺中。
顧鴻影只是靜立一旁,燭火中的雙眼沉靜如一潭死水。
“石炎當初在整座融血城裡設了一座魔火焚天陣,一旦燃起,就會吞噬掉城中所有活物的性命才肯罷休。只要將他復活過來,他便能發動這場火陣。到那時——那些修士暫且不論,城裡的百姓卻不會有一個能逃出去。”歲離想到那樣的慘狀,眼中竟生出些憧憬之色。
“十幾萬條人命,這也太殘忍了。”顧鴻影搖搖頭,唇邊逸出一縷輕微的歎息。
“他們都是一群背棄主人的奴才,再多也是死不足惜。”歲離看著他,又是陰狠一笑,“你要不想做,盡可在此處收手。”
顧鴻影只是發出一陣輕笑,“幸好我不是多麽慈悲的人。”他說,手上的油燈微微傾斜,漆黑濃稠的火油倒出來後便化作一群窸窣作響的蟲子。
這些蟲子落進石棺,很快就覆蓋了棺中所有的血泥。
第17章 窟中謠
小魚他們出了王宮,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麽阻攔。
出宮之後,正遇上城裡熱鬧的慶典,今天是滅魔節,是滅魔國最盛大的節日,又加上饕餮退去,國民逃過一劫,一定會大肆慶祝。
滿城的煙花爆竹響裡,小魚、梁明玕和韓雙別說出城,在人堆裡被擠得東倒西歪,連方向都辨不清。
正艱難往牆角處去的小魚見人群突然頓了一下,所有人的腦袋齊刷刷望向一個方向,他也跟著眾人的目光望去,突然寂靜的街道上,一道琵琶聲悠悠從街角處傳來。
十六匹白馬首先拐過街角,然後是十幾名佩刀的紅甲護衛,這些護衛走過後,接著才是一輛裝飾華麗的花車。
車輪軋過地面的轔轔聲響中,這輛花車被十六匹白馬拉著緩緩走來,通體被做成了一輛寶船的形狀。
船首還綁著一個巨大的傀儡,傀儡身著黑衣,衣上全是赤色花紋,披頭散發,面目描畫得尤為猙獰。
車上是一個表演的戲班,唱的也是一出小魚從沒見過的戲。
七個人穿著一樣的白色鎧甲,胳膊上還纏著一條鮮紅的布巾,還都耍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無論姿態還是做派,都是一副威風凜凜天神下凡的模樣。
而被他們圍在中間攻擊的黑衣人則形容可怖、而且時不時有暴怒之態,一看就知道是注定要被白甲人打敗的妖魔。
而且這個黑衣人還跟船首的傀儡長得一模一樣。
看到花車後,停頓下來的人們便像聞著花香的蜜蜂一樣呼啦啦湧過去。
小魚他們被湧過來的人群擠到牆角處,花車從他們身側過去,小魚見街上的人歡笑著追逐那輛花車,爭相爬到綁傀儡的地方,往傀儡身上按一下,就會在上面留一個紅色的手印。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小魚問。
梁明玕整了整自己散亂的鬢發和衣襟就恢復如常,倒是韓雙,鞋都被踩掉一隻也沒注意,回到牆角也還是半天都沒回過神的模樣。
“今天是滅魔節,應該是節日上的某種特殊儀式吧。”梁明玕說,又看看面前被擠得水泄不通的街道,歎道,“這一時半會看來都出不去了。”
他又一拍韓雙的肩,“韓兄弟,你還好吧,怎麽失魂落魄的,剛才人擠人的……是被佔便宜了?”
韓雙擦擦額上的冷汗,苦笑道,“梁公子別拿我打趣了,我只是日日在山上清修,不習慣人間的熱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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