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光線照在他漆黑的身體上,竟有一種絢麗的光。
小魚走過去,橋被纏著,他就涉水過去,來到他的頭顱面前。
“阿照……”小魚紅著眼眶喊出這個名字,“我來找你了,小魚、謝衍來找你了。”
纏在橋上的身軀動了一下,他緩緩睜眼,眼中盡是混沌血色。
“阿照……”
季寒卻像不認得他,面對小魚的觸碰不停後退。退回到橋上後,季寒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身下的石橋被他越絞越緊,發出快要崩裂的聲響。
小魚站在橋下,一如二十年前。
每當季寒從橋上走過,他就會在下面跟他打招呼。
“季寒!你什麽時候跟我回去啊?”
“阿照阿照!你自己答應跟我結道侶契的,可別想反悔啊——哎!別打別打!你可真是!自己做的事還不讓人講!”
“季寒,給我一兩銀子吧,何蠻饞得快把那豬肉鋪老板生啃了,孩子正在長身體,總不能讓她餓著。”
“季寒,外面山花開了,走,跟我去瞧瞧!”
“季寒……”
“季寒!”
“阿照?”
…………
“季寒。”小魚在橋下,說出了二十年前自己說過最多的一句話,“跟我走吧。”
黑龍身軀劇烈顫抖,全身鱗片翕張,口中發出痛苦的吼叫。
“季寒……”小魚走上前,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跟我走吧。”
季寒眼中的血色散去,一對淡金色的瞳孔俯視著小魚,沒有了前世的冷漠傲慢,而是透露著無盡的溫柔。
纏繞石橋的龍軀飛速縮小,夕陽的光灑下,石橋上已經站了一個黑衣黑發的男子。
他雙手抱懷,對著小魚歪頭一笑,道:“謝衍,你怎麽這麽狼狽啊?”
幸好,這茫茫紅塵,還能有你。
。。。。。。
小魚從噩夢中醒來時,季寒也被他一道驚醒。
季寒打著哈欠問他怎麽了,小魚愣愣地抓著季寒的一縷頭髮,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小魚一言不發,只是緊緊抱住了季寒的腰腹。
季寒隨他去,他坐在榻上靠著窗欞,兩眼迷蒙,眼看又要睡去。
小魚睡不著了,就躺在季寒的腿上看他。
季寒的模樣沒有改變,前世的人身和今生的季寒都是一個樣子,只是季寒如今是一雙金瞳,不再是以前的墨瞳。
這是龍的眼睛。
小魚看著季寒輪廓分明的臉龐,還有綺麗如一道山水的眉目,哪怕合上眼,季寒的眼睫間還有淡淡的金光透出。
他伸出手,戳了一下季寒的眼皮。
季寒睜眼,擰起眉頭看他。
“你爹找你,你什麽時候去見他?”
季寒有點煩躁,他沒有前世的記憶,這一切都是小魚說給他聽的,等於是活了幾十年,憑空冒出個爹來。
“不是還有幾天麽,我到時間再去。”
“仙靈族野心勃勃,我怕拖一日就會多一日的事端。”
“仙靈族……劍仙的師父也是仙靈族人?”
小魚換了個姿勢在季寒腿上躺著,道:“我也只是聽我師祖提到過幾次,仙靈族從歸墟中返回,師祖說過當年屠魔之戰中,他將他的師父也封住了歸墟,現在仙靈族回來了,師祖的師父也該一並回來了。”
“劍仙也有師父。”季寒覺得有趣。
他對劍仙一直沒有什麽好感,只是劍仙不染凡塵的形象深入人心,很多人都覺得劍仙就該是石頭裡蹦出來的,不該沾染任何的凡情俗事。
“對啊,師祖三十多歲才開始學劍,學劍之前他是個秀才,整日隻想考科舉,只是屢試不中,快要餓死山中的時候,吃了太師祖種的桃子。太師祖也是奇人,師祖遇到她時她就是尊者境界。她罰師祖留下種桃,師祖就跟在她身邊,種了很多桃樹,也學了很多東西。”
“你太師祖是什麽人?聽上去這般厲害。”
“你還記得陳宅中鎮守祠堂的羽毛嗎?”
“你提那東西幹嘛?”
“那是鯤鵬的羽毛,世間沒有第二隻鯤鵬,我想那應該就是太師祖留下的。”
“你太師祖是鯤鵬?”
“她覺得自己是蝴蝶,但其實是鯤鵬。師祖說,太師祖出生在一個海島上,由母親撫養長大。她知道父親在大海中的另一端,長大後,她就自己出海,想去尋找自己的生身父親。”
劍仙住在白頭峰上,整日除了造船就是發呆。能上白頭峰看望他的,只有兩個徒弟和兩個徒孫。
嶽松庭有一個門派的事情要忙,守一成日裡浪跡天涯,嶽霖又懼怕劍仙,所以陪在劍仙身邊最久的,還是謝衍。
謝衍在劍仙身邊不想聽他講什麽劍理,隻愛聽劍仙講一些有趣的故事。
劍仙給謝衍講了很多很多的故事,有一日,他還跟謝衍講起了自己的師父。
海上曾經有仙靈一族,他們生活在鯨魚的背上,很多的仙靈族人,往往一生都沒有到過陸地。
劍仙的師父就是仙靈族人,在他師父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她就乘著竹筏前往了茫茫大海。
大海變幻莫測,小姑娘在竹筏上受盡了苦楚,還差點餓死渴死在竹筏上。
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她看到海上漂浮著一個巨大生物的屍體,無數的海鳥和海魚落在這具屍體上,正在吃上面新鮮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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