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黑色的鐵蒺藜散落在外,帶著一根長長的引線,除了鐵蒺藜,還有一批烏黑的長箭,箭尾處都帶著一個黑色的短筒。
季寒讓白川拿了一支箭過來,他的鐵劍早不知丟哪去了,白川倒還帶著一柄腰刀,看他在找劍,就連忙把自己的腰刀奉上。
季寒用腰刀扎開箭上帶的短筒,從裡面倒出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味道十分刺鼻。
白川看到這些粉末,立刻退了幾步遠,遮住口鼻,甕聲甕氣地道:“這是什麽東西?”
季寒撚了一些粉末,在鼻間聞了聞,道:“火藥。”
馬幫進山找山民交易茶葉,帶來交換的貨物大部分竟都是火器。如果不是馬幫的人另有所圖,那就是山民們需要的是這些火器。
季寒喊白川過來,白川卻無論如何不肯來,隻說這些東西的味道刺鼻,季寒隻好丟了這支箭,白川才磨磨蹭蹭地過來。
季寒問白川馬幫的人是去哪收茶葉,白川支支吾吾的,說話顛三倒四,季寒在馬幫裡待了半個多月,對山裡的情形也有一點了解,才勉強聽懂了白川的話。
這重重山嶺裡其實住了不少山民,只是山裡猛獸橫行,瘴氣不斷,形成一道對外的天然屏障,山民們又素來不喜與外人來往,都把村寨建在了山林深處,讓外人難以靠近。
馬幫的人此行要去的是一個叫雲水侗的地方,雲水侗是山裡最大的幾個山民居住點之一,多族混居,十分熱鬧,也不排斥外人前往。
每到茶葉收獲的季節,山民們便會將茶葉運到雲水侗,跟同樣到達雲水侗的外人進行交易。
按馬幫原來的腳程,再走五天就可以到達雲水侗。到了雲水侗,就可以用綢緞去換成堆的茶葉,再用茶葉去外面換成堆的黃金。
三年前,白川就是在雲水侗跟馬幫的人認識,才跟著他們一道出山,從此成了馬幫的一份子。
白川雖然在馬幫待了三年,跟馬幫的人始終還是隔著一層,季寒問他馬幫進山為什麽帶這麽多火器,白川一個字都答不出來,只是瞪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馬幫的人帶著這批火器進山是想幹什麽,現在隨著他們的身隕也無從知曉。
季寒讓白川取來了避凶鈴,掛在白川拖動木板的樹藤上,提醒他們趨吉避凶。
才走了一個時辰,避凶鈴就“叮鈴叮鈴”地響起來,三個鈴鐺左右搖晃著,發出不緊不慢的脆響。
鈴鐺一響,代表有危險向他們靠近。
季寒讓白川停下,爬到樹上去看看。白川爬樹倒很利索,颼颼幾下爬到樹梢,看了一會後就連滾帶爬地下來,白著臉道:“是那些黑藤,那些黑藤又追上來了!”
白川看到的黑藤跟昨晚的一樣,連綿不斷的黑色藤蔓如狂湧的海水,眨眼間便淹沒整片山林,來勢甚至比昨晚更猛。
一排排樹木轟隆著倒下,驚起一排鳥雀,這些鳥雀還沒來得及飛上高空,就被黑藤卷住帶回。
這些詭異莫名的黑藤,昨夜才被老人擊退,現竟還在山林裡遊蕩。季寒昨夜在這些黑藤面前都沒有還手之力,現在動都動不了,身邊又只有一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白川。
他被白川的一雙大眼睛看得腦仁疼,讓他快跑,白川連忙拉過樹藤拖拽——竟也沒有把他丟下。
避凶鈴的聲音一刻不停,不管選的是哪一個方向,鈴鐺的聲音都不曾減弱。
白川拖著木頭,還有上面的季寒,使足了勁跑,身後樹藤嗖嗖的聲音還是越離越近。
季寒躺在木頭上,都可以看到那些黑藤是如何破開層層林木的遮擋,如同張牙舞爪的野獸在吞噬一切。
鈴聲越來越急,風從他們前方湧來,三個鈴鐺卻在往右側漂浮。
趨吉避凶鈴,既能避凶,也能趨吉。
季寒喊住白川,讓他往東南方向走。白川被嚇飛了魂魄,季寒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說往東南方向走,他就一點不帶遲疑地轉了方向。
東南方向是一條大河,河水嘩嘩流淌,映著兩岸濃蔭樹木,連河面也顯得碧幽幽的。
一隻黑色的大鳥忽地展翅,立在一柄黑刀上不停拍打著翅膀。
那柄黑刀刀身修長,插在河灘上,從刀鞘到刀鋒皆是如墨般漆黑,只有刀背處還泛著一線銀光。
任何人只要看過這柄刀,就不會輕易忘卻,而且他們昨夜還被這柄黑刀追殺過。
白川當然也認得這把刀,他刹住腳步,一時不敢上前,更不敢後退,回望向季寒,等他做出決定。
避凶鈴的鈴鐺皆是朝向黑刀的方向,季寒往河灘周圍掃了一眼,也沒有看到老人的身影。
黑藤隨時都有可能上前,已經沒有時間再讓季寒猶豫,後面是吞天噬地的黑藤,前面是一刀平山海的尊者,不過老人瘋瘋癲癲,在他手上,總比在黑藤手上要多幾分生機。
季寒當機立斷,讓白川往河灘邊跑。
白川拽著樹藤,削瘦的肩頭已經被磨出血跡,聽到季寒的話,他恐懼地看了前方的黑刀一眼,牙一咬心一橫,鉚足了勁往河邊跑去。
黑藤已經鑽出了樹林,離他們只有數丈距離,黑乎乎的藤蔓如一條條蓄勢待發的毒蛇,在被拔起的枯樹和成片的白骨中穿梭。
大黑鳥還停在刀柄上叫喚著,季寒平揮一刀,斬落它的半邊羽毛。大黑鳥嘶叫著飛起,季寒順勢拔起黑刀,入手隻覺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沿著手臂躥入心間,令他渾身一顫,第一反應就是想將這把刀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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