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雀翅膀掠過來的那一刻,阮笛翻身從高台上一躍而下,消失在朱雀燃起的滔天火焰中,韓繡宮主心神一亂,手上的弦都撥錯了一根。
其他妙音宮弟子也不知所措,只看到阮笛跳下去後,朱雀也隨之往下,船下幾乎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連朱雀的身影都看不太清。
火海燃燒中,突然傳出了朱雀一聲痛苦的鳴叫,一隻赤紅色的巨大飛禽從火焰中一飛而起,裹著一團火焰,正好從寶船上方斜斜飛過。
有弟子看到了朱雀上的人影,指著上面道:“那……大師姐!大師姐在朱雀背上!”
在火焰中,妙音宮弟子們只看到了阮笛舞著的兩團刀光,刀影如同狂風席卷,將周邊的火焰盡數壓滅。
在刀影和火焰中,阮笛的身影一躍而出,鬥笠被這樣強橫的力道掀飛,阮笛披散著一頭黑發,執著兩把長刀揮向了朱雀的一翼。
血水如同瓢潑的雨水灑落,朱雀的一翼就有妙音宮弟子們棲身的船隻那麽長,也不知道阮笛是如何砍斷的這一翼。
朱雀哀鳴著墜入火海,韓繡宮主愣愣看著,手指已經被不自覺緊握的琴弦勒得青紫。
朱雀血還在沿著刀鋒滴落,阮笛停在火海之中,低頭看著朱雀的墜落。
韓繡宮主心慌得越來越厲害,她想讓阮笛趕快回來,不禁出口喊了一聲——“清瑤——清瑤小心!!”
阮笛原本是往韓繡宮主的方向望去,韓繡宮主提醒之後,她馬上就察覺到腳下的異常。
火海之中,一隻巨大的鳥喙從中躍出,張口的巨口如同一個袋子對著阮笛當頭撲下。
鳥喙之後,則是一團火焰燃成的鳥頭,鳥頭上兩團藍色的火焰幽幽燃燒,形成了朱雀的雙目。
被阮笛擊落後,朱雀已經融入了這一片火海中!這片火即是朱雀,朱雀即是這片火海!
阮笛舉起長刀橫在身前,目光愈發雪亮,在火焰形成的鳥頭吞噬而來的一刻,她竟主動鑽入了朱雀的口中。
清瑤!
韓繡宮主抱著箜篌霍地站起,厲聲對身後的妙音宮弟子道:“結陣!繼續結陣!”
船上慌亂的眾人強忍著恐懼與悲憤,繼續演奏手中的樂器。韓繡宮主也松開琴弦,繼續撥起懷中的箜篌。
渺渺樂音像是從九天之上灑落,落到火海上,就成了一片細小的冰晶。
火海就是朱雀的憎恨和憤怒,它將自己的形體都融進了火海,為滿足自己的殺欲不惜讓心中的憤恨吞噬己身。
幻音陣迷惑著朱雀的神智,猙獰的火焰一點點被凝結為冰雪,冰火兩端,爭鬥不止。
有弟子的琴弦在錚地一聲後繃斷,靈器與主人靈識交融,樂器損毀後,他也隨之噴出了一口鮮血。
但他也顧不上衣襟上的鮮血,忙用靈力凝出一根新的琴弦,繼續彈奏。
韓繡宮主主持大陣,是幻音陣的陣眼,她幾乎是直面著朱雀積累千年之久的憎恨,背上的冷汗早就濕透了衣襟,箜篌的琴弦也全數繃斷。
琴弦再一次繃斷後,韓繡宮主再無靈力可以凝結出新的琴弦,她看著自己不停滴落鮮血的指尖,一咬牙,乾脆從自己體內抽出了一條靈脈,用靈脈補充上箜篌的琴弦。
這是有損神魂的做法,但韓繡宮主此刻也顧不得這些了。
幻音陣一點點蠶食著朱雀的神智,韓繡宮主在主持大陣的同時,也在火海中搜尋阮笛的身影。
清瑤……是我們妙音宮欠你良多,你可千萬不要出事……
韓繡宮主看到在一處冰封處,幾道裂縫正在緩緩蔓延,從裂縫中透出青紅交加的光芒。
首先從冰裡出來的是一片青色的刀刃,然後才是阮笛。
她跳到冰面上,懷裡抱著一個臉盆大的血淋淋的肉塊。
這個肉塊還在跳動,周圍燃著一層青色的火焰。阮笛將肉塊拋向半空,刀鋒相錯,將肉塊切得四分五裂。
火海中傳來一聲極度痛苦的哀鳴,哀鳴聲漸漸淡去後,漫天的火焰也隨之消散。
朱雀的屍身從火焰中脫離墜落,它的毛發已經盡數化作飛灰,連部分皮肉都已經被燒成了焦炭。
朱雀死不瞑目,兩顆殷紅的眼珠還在死死瞪著上方的阮笛,隨後融化成了兩道血水,沿著朱雀的眼眶滴落。
這頭在世間存在數千年之久的神獸,終是在火焰中走向了生命的終結。
阮笛正要收起長刀,但當目光掠過雲層,看到下方的一個人影時,眼神忽然發生變化。
落到草叢中的鬥笠被拾起,正當這人滿心歡喜地跟上方的阮笛打招呼時,就看到了從天而降的朱雀屍身。
朱雀身長數十丈,而且周身還有未曾熄滅的朱雀神火,站在草叢裡的人被朱雀屍身的陰影籠罩著,臉上還有幾分不知所措的茫然。
“司徒空!”阮笛用最快的速度向下趕赴,可還是趕不上朱雀墜落的速度,情急之下她厲聲大吼,喊出了下面那人的名字。
司徒空被阮笛喊回了神,手忙腳亂地掏出玉獸,往外一拋,便出現了一座小山大的蠍子,將司徒空牢牢護在身下。
朱雀落地,撞到蠍子上時,便是一陣山崩地裂的聲響。
蠍子上出現一道一道的裂紋,朱雀神火四散遊走,轉眼間便將護住司徒空的蠍子吞噬殆盡。
蠍子重新化作巴掌大的玉蠍,朱雀的屍身繼續往下,司徒空呆呆地站著,竟也不知道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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