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和南驕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四人在叢林中跋涉了一段距離,花終於慢下腳步,沈客減緩步伐,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的環境,這是一個十分隱蔽的背風坡,周圍插著防野獸的木樁,陽光從古樹繁茂的枝葉中穿過,斑斑點點地灑在地上,隱約還可以聽到溪水淙淙流動的聲音。
不過一圈下來,沈客並沒有看到楊的族人,也沒發現獸人活動的痕跡,他心有疑惑,握了握南驕的手以示提醒。
南驕示意他看向前方的石壁,人魚族對氣息非常敏感,他能察覺到石壁後面有十幾道氣息,都不是很正常的樣子,其中一道更是到了瀕臨消失的地步。
果然,下一秒花將石壁邊的一叢灌木搬開,一道一人寬的石縫顯露出來,沈客挑眉,有些意外,但不至於驚訝,他剛才便發現那處灌木呈現萎靡之態,還奇怪水源如此充沛的地方植物怎麽會有缺水的症狀,現在便說得通了。
花側身進入石縫,楊緊隨其後,沈客正準備跟過去,南驕卻伸手攔了他一下,然後自己走在了前面,沈客微頓,邁步跟了上去。
石縫後面是一個山洞,洞口點著火把,楊的族人集中在山洞口,借著火把的光忙著手上的事兒。
沈客進去的時候,楊已經在和一個面容瘦削的中年女人說起話了,兩人眼裡都含著淚,但總的來說還是欣喜大於難過得。
其他人臉上也多多少少流露出了喜悅之意,沈客粗略地掃了一眼山洞裡的情況,眉心不自覺地皺起來,這個部落怎麽會一個老人都沒有?
他壓下心中疑惑,又把視線轉到山洞中央躺著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面色灰白,胸口起伏很微弱,往下看就能發現他的右腿肚子上缺了一大塊,傷口深可見骨、觸目驚心,周圍的血肉都壞死了,隔著這麽遠都能聞到傷口傳來的腐臭味。
這已然不是一個只有現代醫學常識的非專業人士能處理的范疇了,沈客抿著唇,面色異常凝重。
南驕捏了捏他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楊已經同中年女人說完話,此刻他蹲在中年男人的旁邊,顫抖著手想要去觸碰男人的傷口,想起沈客之前說的細菌又猛然收回手。
楊仰著頭,目光悲痛地看著沈客,哀求之意溢於言表,“沈客大哥……”
沈客閉了閉眼,心中不忍:“已經太嚴重了。”
楊心中哀慟,絕望地癱坐在地上,無聲地哭著,痛苦蔓延到山洞內的每一個人的身上,沈客咬咬牙,道:“我試試,但結果我不敢保證。”
花還算冷靜,聽到這話,立馬問道:“需要什麽,我現在去準備。”
沈客將南驕背上的包裹取下來,把石舂和曬乾的蒲公英遞給花,叮囑道:“燒滿水放涼,再燒一些水備用,一定要燒開,然後我需要一些人手和我一起去山裡找東西。”
花當即點了八個人出來,有男有女,楊因為受了傷所以不在其中,沈客和南驕帶著他們上了山。
沈客讓花帶路去周圍植被比較豐富的山坡,又將人參的特征告訴他們,安排他們三人一隊進行搜索,並囑咐他們太陽落山前一定要回山洞。
誰也沒有質疑他的安排,所有人滿腦子都是一定要找到這種叫做人參的東西,然後帶回去救族長。
沈客和南驕一起行動,一邊找人參,一邊找其他需要的植物,具有止血功效的大薊和獨一味、具有消炎效果的石斛、還有山林古木上的靈芝……
日漸西沉,兩人還是沒有看到人參的蹤跡,沈客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昏暗的山林,心情很是沉重,這片背陰山坡土壤肥沃,喬木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陽光沒法直射地面,其實是很適合人參生長的環境。
原以為這個世界的資源更豐富,可以在這裡找到人參,沒想到換個世界人參依然很稀缺,沈客歎了口氣,對南驕說:“應該是找不到了,我以為會有的。”
如果沒有人參,那楊的族長恐怕是凶多吉少。
南驕什麽也沒說,把獸皮袋子往胸前一背,然後蹲在了他面前。
沈客錯愕:“怎麽?”
南驕回頭,目光堅定地說:“我背你,我們走另一條路下山,再找找,總能找到的。”
夕陽打在人魚青年完美無瑕的臉龐上熠熠發光,沈客確實累了,沒有拒絕,直接趴了上去,南驕輕輕松松地把他背起來,絲毫不影響正常行動。
兩人又從其他路下山,結果依舊令人失望。
*
回到山洞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病人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沈客巨細無遺地檢查了一番之前安排下去的事情,著手配置生理鹽水和馬上要使用的藥物。
南驕則把帶來的骨針、骨刀、還有麻繩拿出來,該磨的磨,該洗的洗,以作備用。
簡陋的生理鹽水配置好之後,沈客讓其他人先出去,很快,山洞裡就剩下了他和南驕還有一個負責幫忙的獸人喬。
沈客把麻繩緊緊地綁在族長傷口的上下兩端以避免出血太多,然後讓喬按住族長,防止他在刮腐肉的過程中掙扎,畢竟現在可沒有麻藥這種東西。
沒有人參,醫療條件又如此惡劣,沈客心裡很沒底,但事到如今,死馬當活馬醫總比看著人慢慢死去要好。
他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定了定神,然後拿著鋒利的骨刀一點點地刮掉傷口周邊的腐肉,直到有鮮血代替膿水留出來,整個傷口清理過程才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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