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生氣與些許的茫然纏繞在一起,攪得沈客不得安寧,他站起身,開始在沙灘上來回踱步,海風吹得獸皮大衣來回狂舞。
兩小隻並沒有哥哥那樣的擔憂,在獸人的文化裡,挑戰與冒險都是勇者行為,是值得讚頌的,這也是為什麽有那麽多流浪獸人願意加入隊伍的原因之一。
若撞了撞尓的肩膀,用沈客聽不到的聲音問:“你說南大哥會贏嗎?”
尓邊把乾枯的椰樹葉丟進篝火裡邊回答說:“我不知道,但為什麽一定有輸贏?”
若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怪物是壞的,而南大哥是好的。”
“南大哥確實是好的。可怪物一定是壞的嗎?我們誰都沒有見過不是嗎?”椰樹葉燒得滋啦作響,那火光落在少年金色的眼睛裡,猶如銀河裡的星星一樣璀璨。
若抿唇道:“祭司不會錯,明大人也不會錯,他們說它是壞的,它就是壞的。”
尓沒有在和她爭辯,這件事也沒有爭辯的意義,稍後,等人魚們回來,一切答案自然會揭曉。
小人魚們盯著鯨魚看了一會兒,噴湧而出的困意就取代了好奇心和新鮮感,逼得他們盡快返程。
南驕直覺鯨魚不會再消失了,就和他們一道回去了。
一路上,南驕都在擔心迎接他的是沈客的怒火,沒曾想整個沙灘安安靜靜的,連火光都無一絲。
機敏的小人魚們見勢不對,連忙溜了,只剩下南煙傻乎乎地問:“王后生氣了嗎?您不會被趕出家門吧?”
南煙從小到大見過無數被伴侶掃地出門的人魚,他們看起來都很可憐,每天睡在冰涼的沙灘上,沒人幫忙清洗鱗片,也沒人一起出去獵食……
南驕臉色一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淡淡道:“你回去睡覺吧。”
“好。”南煙乖巧點頭,又自認為貼心地補了一句:“要是您無處可去,可以來和我們睡,只不過沒有被子了,您最好把被子……”
看著南驕逐漸握緊的拳頭,南煙心知不好,趕緊溜了。
看著南煙進了長排屋,南驕才惴惴不安地往他和沈客的帳篷走去,鼓起勇氣掀開帳篷門簾那刻,他感覺自己的手好像在發抖。
南驕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之後,輕手輕腳鑽進帳篷,意外青年竟然睡下了,本該感到輕松的時刻,他卻莫名有些失落和恐慌。
沈客一開始是在裝睡,故意不理對方,但南驕回來沒多會兒他就真睡著了,這不是故意的,畢竟這會兒都後半夜了,是真的困了。
南驕睜著眼睛胡思亂想了許久都沒有睡著,一個勁兒地在心裡琢磨珠子到底生沒生氣,結果就是越想越慌。
勉強睡下之後,人魚先生又夢到自己抱著獸皮被子滾蛋的畫面,那畫面恐怖如斯,人魚先生瞬間驚醒過來,像往常一樣去摸珠子的手,結果隻摸到一片冰涼。
南驕慌張地穿好衣服,跑出帳篷,發現已經是中午了,沙灘上只有沈客一個人,其他獸人和小人魚們不知跑哪裡去了。
南驕以為那魚烤給自己的,樂滋滋地走過去,像往常一樣坐在沈客旁邊,若無其事地問:“今天吃烤魚嗎?”
沈客把烤魚翻了個面,沒理他。
南驕舔了舔唇,不安地問:“你在生氣是嗎?”
沈客冷著臉,還是沒理他,他下決心要晾晾南驕,給他漲漲記性,不然總這麽一驚一乍的,他覺得自己心臟不夠他折騰的。
南驕這下真的開始慌了,他一慌就說不上來話,隻眼眶發紅,跟要哭了似的,可憐兮兮的。
沈客余光瞥到他那副模樣,氣笑了:“你哭什麽?”
“我沒哭!”南驕眨巴著眼否認。
“行行行,你沒哭!”沈客沒好氣地把魚塞給他:“吃,然後老實交代你昨晚都幹了什麽!”
“我見到他了,他不像是個壞家夥。”南驕咬了一口烤魚,嚼得魚骨頭哢嚓作響。
“……”沈客朝天翻了個白眼,心想,這麽個動不動就掉眼淚的蠢東西還能分辨人家是不是壞家夥呢?
“你們動手了嗎?”
南驕搖搖頭:“沒有,我沒有感覺到他身上的惡意,所以我就沒動手。”
“難道真的是傳言有誤?”沈客覺得很不可思議,“可這話是祭司說的,如果是祭司在說謊,那他圖點什麽呢?”
南驕把吃剩的魚頭丟到火裡,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沈客:“你要見見他嗎?”
沈客說:“他在附近?”
南驕點點頭。
沈客沉思片刻後道:“你去叫他過來吧,總要見到的。”無論是敵是友,都總會見到的。
南驕跳進海裡,沒多會兒又冒出頭來,沈客看到他身後跟著一隻龐然大物,看那形貌,顯然是藍鯨無疑,但當那條波光粼粼的尾巴露出水面之後,沉穩如沈客也有一瞬間的吃驚。
“人魚尾巴?”
藍鯨慢慢上岸,龐大軀體帶來的壓迫感逐漸強烈,沈客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緊接著,他聽到對方說:“我見過你。”是普通話,而不是人魚的語言或者獸人的語言。
沈客說:“你在哪見過我?”
藍鯨說:“在另一邊,那個島上,老師帶你來的,你當時只有一點點大。”
沈客翻查記憶,發現其中並沒有這件事情,但據薑洺所說,他小時候確實在母親工作的島上居住過一段時間,當時他好像只有三歲,因為薑洺高考沒有時間照顧他,所以母親就把他接到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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