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聲同林霰說道:“此戰過後,皇帝也該明白,西海不能不留人。眼下海防衛青黃不接,兵力參差不齊,該找誰來做這個主帥,林大人有想法嗎?”
林霰雙手揣在袖中,細長的手指貼著手爐輕輕一搓:“海戰不比陸戰,既要熟知海上環境、作戰方法,還要能駕馭得了戰船武器,與其從現役陸軍調任統帥,不如選用現有海兵來的實際。”
霍松聲點頭表示認同:“那大人的意思是從海防衛找?”
“海防衛有用之人可以擢升,但需歷練方可當主帥之位。”林霰轉身上了一個台階,“東海臨近倭國,隨時有迎戰風險,兵將不好隨意調撥,南海倒是有些機會,將軍可有熟人?”
南海海域面積僅此於西海,打過幾次仗,近年來還算太平。當初南林軍解散,霍城親自給南海海防衛寫過舉薦信,送了兩名虎將過去,想來這些年經過歷練,對於海上作戰應當得心應手。
“南海海防衛兵力緊俏,從不疏於演習。我爹確實有舊部在那兒,待我先問問,若是合適,還勞煩大人向皇上舉薦。”
霍松聲身份敏感,若他直接向皇上要人,以趙淵的疑心程度,免不了又要一番猜忌。林霰正是炙手可熱,由他去說,想必趙淵不會多言。
林霰沒有拒絕,眸光一瞥見霍松聲腕帶松了,一頭已經垂下,出言提醒道:“將軍,腕帶松了。”
霍松聲看了一眼,停下繞起護腕。
他身後還跟著一人,沒留神他停了步,一頭撞在霍松聲身上。
霍松聲和林霰都沒留心身後還有人,林霰往旁邊讓了讓,霍松聲更是直接,一腳踢過去,凶道:“幹什麽呢!”
定睛一看,原是那天在西海上做頭船領路那個海防衛的小男孩。小孩兒叫周海生,大概是瞄上霍松聲了,這兩日沒事就愛跟在他身邊晃。
霍松聲都給他氣笑了:“你怎麽又跟著我?”
周海生機靈得很,沒那天在海上的小慫樣,笑嘻嘻地湊上來,問道:“將軍,你啥時候走啊?”
小東西心裡想的什麽霍松聲明白著,他說:“我跟你們長官說了,他不放人啊。我剛跟林大人說話你也聽見了,西海正是用人的時候,你可是海防衛頂梁柱。”
“我哪啊……”周海生哀嚎起來,“我就是個小嘍囉,哪是什麽重要人物。”
“那不對,你這次打海寇立了大功,別說海防衛不肯放人了,陳泰平都舍不得讓你走。”
越說越離譜了,陳泰平那麽大的官,又不上前線,哪裡認得海防衛這些蝦兵蟹將。
周海生知道霍松聲是故意說來逗他,跟屁蟲似的跟在霍松聲屁股後面:“將軍,你就收了我唄。我能吃苦,又耐勞,進能衝鋒,退可防守,我……”
周海生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十幾歲的小子,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一腔報國心都不知該往何處使。
林霰淡了眉眼,趁霍松聲被人拿捏著,默默地準備離開。
“嗬。”霍松聲好大一聲感歎,“這麽厲害,要不讓你做將軍吧?”
霍松聲瞥見林霰的動作,眼疾手快抓住人,直接推開海防衛總司的門,“砰”一聲,將周海生關在了外頭。
海防衛長正在閱覽繳獲的軍備,被動靜驚得一個激靈,文書都掉在了地上。
“哎喲將軍。”海防衛長捂著心口,自從被海寇的大炮轟過,他就聽不得這種聲音,“海生那孩子又纏著你了?甭搭理他。”
霍松聲倒沒覺得煩,周海生這小孩兒挺機靈,做事也靠譜,就是年輕缺乏經驗,大戰時容易怯場,但這不是問題,多歷練歷練就好。
“沒有,海生我挺喜歡的,回頭我要是走了,你這願意把人給我嗎?”
霍松聲不是不願意收周海生,他開口海防衛也不可能不放人。主要周海生是海邊長大的孩子,沒離開過家鄉,霍松聲是遲早要回溯望原的,那邊的環境比西海要惡劣百倍,回訖的凶殘也非常人所及,他不知道帶走海生是否對他有益。
海防衛長的確也沒有堅持,隻說要跟海生好好談談,確定他不是一時興起。
霍松聲點點頭,撿起桌上的案本問起正事:“戰後事項統計的怎麽樣了?”
一場仗打完,還有一堆殘局要收拾,諸如繳獲的軍備武器,數量幾何,有多少是拿來就可以用的,有多少需要修理。再如犧牲戰士的善後,傷病戰士的安置,俘獲的敵軍有多少願意歸降,有哪些人需要定罪,樁樁件件都需要定奪。
霍松聲這兩天一直在忙這個事,不拿個初步結果,他沒法回長陵交差。
海防衛長將今日進展向他說了,然後問起海寇頭目的事:“不知此人是否要帶回長陵定罪,還是就地處決?”
“這個聽林大人的吧。”霍松聲說,“他代表皇上來的,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旨意。”
海防衛長便詢問林霰:“林大人怎麽說?”
林霰說:“此事我已傳信稟告皇上,待長陵給了回復再做定奪。”
霍松聲把案本放回桌上:“無望海那條航道的位置找到了嗎?”
無望海與回訖之間那條看不見的航道就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按在大歷的頭頂上。它太重要也太關鍵了,它的存在直接將大歷的西南口暴露在回訖眼前,想要永絕後患,徹底解決西海問題,必須要截住那條航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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